这封信里,不仅有“死讯”,更重要的是证实了望舒“绝无二心”。
从政治角度看,这是一次成功的布局。她用一个嫌疑未除的影卫,换来了温庭的安全,试探了殷戈深浅,还给穹明扣上了一顶“细作行刺”的帽子,或能在今后的谈判中多换几分筹码。
不亏。
唯一的代价,只是一个影卫的“下落不明”。
“皇姐……”姬抱朴一直在观察她的脸色,见她看完信后一言不发,神色却并未显出悲痛,反而透着一股让人害怕的冷静,不由得心惊肉跳,“怎么样了?望舒她……”
“殷戈说,她溺毙了。”
姬如晦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今日的天气有些凉。
“啊?!”姬抱朴惊叫出声,脸色瞬间惨白,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是我……是我害死了她……”
“陛下,”姬如晦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手指却微微收紧,“陛下不需要为此自责。”
“无论真相如何,望舒既已亲口认下细作之名,这个结局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但就事论事,她不曾加害使团,反倒护下温庭,试探殷戈。”姬如晦话音稍顿,“这些功劳,本宫会记着,陛下也会记着。”
姬抱朴张大了嘴,半晌说不出话来。
从前哪怕宫里去了个没名没姓的老嬷嬷,皇姐都会私下让人多烧些纸钱;影卫营里那些牺牲的死士,她也会默默记下,差人立碑,给足了体面。
望舒在皇姐心里的分量,绝不会比那些人轻。
可是他看着姬如晦那张平静的脸,所有的质疑都被堵在了喉咙口。
“臣弟……受教了。”姬抱朴低下头,声音闷闷的。他想,皇姐心里肯定很难过,只是她太骄傲了,不肯在自己面前示弱。
他想安慰她,可姬如晦已经重新拿起了朱笔低头批阅奏折。
姬抱朴只好闭上嘴,默默退回自己的位置。
大殿里又恢复了死寂。
笔尖刚落纸,墨迹忽然滴下来,在雪白纸面晕成一团。
姬如晦看着那滴墨,笔尖悬停良久。
污纸难净,如逝事难追。
半晌,她重新换纸,落笔继续写。
……
夜色深重。
回到寝殿时,已是亥时。
希声照例奉上汤药,又在碟中添了一小盏糖渍核桃。望舒临行前特意嘱咐说殿下怕苦,即便她不碰,也该日日备着。万一哪天,殿下想尝了呢?
姬如晦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希声本以为今日殿下心情不好,定然会像往常一样让人撤下去。
谁知,姬如晦伸出手,两根苍白的手指拈起一颗核桃。
并没有想象中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