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有些认命般的嘲道:“我知道我不济,不如妹妹们,也不敢跟人争。”
林寅听得此话,心中顿时更觉怜惜。
她不是傻,只是长期在荣国府的冷遇里磨没了心气,被忽视,被轻慢得多了,才养成了这般“遇事缩头,认命求安”的逃避性子。
荣国府看似花团锦簇,内里却满是凉薄。主子们明争暗斗,下人们拜高踩低。
在这样的宅院里,只有贾探春这般心有丘壑,敢争敢立的,或是王熙凤那般手段爽利,锋芒外露的,才能凭着自己的棱角勉强保全住性子。可即便如此,探春和凤姐,暗地里的气也没少受。
像林黛玉这般心细敏感,多愁善感的;贾迎春这般温软懦弱,惯于退让的;或是贾惜春这般冷眼旁观,刻意疏离的。若是呆在这压抑的环境里,性子或多或少都会受到摧残。
想来迎春是已经有一种习性的无助,只盼着不被人注意,能安安静静过日子罢了。
“二妹妹,你是我的爱妾,这便是我要呵护你的理由,不关其他姐姐妹妹的事儿。”
迎春软软叹道:“我已是惯了的,大家都这么说。”
“我可没这么说过,列侯府可有人这么说过?”
“说不说也没什么两样,我早已不在意这许多了。”
林寅轻轻的把手搭在迎春的手上,哄道:“二妹妹,她们如何说,是她们的事儿。我可从没觉得你比她们差!你可不能冤枉我。”
“我自知的,我若有三妹妹一分敏锐,也不至于讨爹娘嫌厌了。我甚么都慢。。。。。。。罢了,多想无益。”
林寅闻言,更是揪心,原想着四妹妹惜春要些耐心,没曾想这二妹妹迎春更要耐心。
虽然她性子有些不美,但她这逃避和求安的反应,强迫她去改变,只会适得其反。
林寅思忖着,如今最好的法子,就是接受她的一切,不要求改变,慢慢陪着她成长。
“咱们没必要学她呢!这不是荣国府,我也不是你爹娘,你大可不必顾虑这么许多。我就很喜欢你的性子,我不觉得那是慢,那是你的温婉和柔和,与你相处之时,是一种她们给不了我的平静与惬意。这些好处,你或许都没
想过,但我想与你说。”
“可。。。。。。我没有这么好。”
林寅意识到,这二妹妹不仅有些自卑,甚至连自己的诉求也不会表达,林寅还得揣摩着她的想法,问道:
“所以你是担心,许多事情,自己说不说,做不做,其实都一样,对吗?”
迎春闻言,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林寅想了想,先前让她担任府内管家姨太太,但她显然暂时不具备这个能力。
府内诸事,也被凤姐和紫鹃分担,她某种意义上被间接架空了,这又是一次打击。
当初这个考量,多少还是欠妥了。
林寅决定,从最简单易行的小事情开始,逐步培养迎春的自信心。
“二妹妹,我要准备今年的秋闱了,咱府里头也罢家塾收拾了出来。我想你陪我一起念书,你看可好?”
迎春闻言,也没有多说,仍是点了点头。
林寅指着《太上感应篇》上的批注,问道:“二妹妹,这上头的文字,是你写的??就像你一般,甚是清秀柔和,我很喜欢这个风格。”
迎春闻言,心中渐渐有些温热,有了些娇羞神色,软软道:“老爷,谢谢你这般看重我。”
林寅仍是引导道:“那你帮我个忙,你替我抄抄书好不好?我让林妹妹到时候给你布置些话,我很喜欢你的字,有些抄本,我随时方便背诵。”
迎春头一回感受到一种被需要的价值感。
“老爷这般说,我若再推,倒显得不懂事了。”
林寅笑道:“那太好了!”
只是迎春转瞬之间,那股经年累月被打压出的自卑,又生了出来,软软道:
“只是这活,其他姐妹也能做,我担心抢了她们的活。”
“她们有他们的差事,不会冲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