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段令闻只觉得身子一软,似那春风中的柳枝,不堪承受般微微弯出了一道弧。一股无形的力攫住了他,让他足尖收紧,心神俱荡,仿佛全部的知觉都被一根无形的弦牵引着,系于一处。他想要退开,可浑身发软,连推开景谡的力气也没有。
最终,在一阵无法抑制的痉挛中,段令闻再也控制不住,他的眼前一片空白,只剩下耳边景谡几声轻咳。
景谡将他的衣裳拢好。
段令闻终于缓过神来,目光不经意间掠过景谡的唇角时,他脸上“轰”地涌上热意,连忙起身让景谡漱口,又取过一旁的帕子擦了擦他的唇角。
“你怎么可以……这样。”段令闻撇开了脸,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景谡轻声问道:“那……你喜不喜欢?”
段令闻耳根通红,装作听不见,只含糊地轻哼了一声。
然而,景谡坐在一旁,一下下轻吻着他汗湿的鬓角,又问道:“不舒服吗?”
段令闻将脑袋埋在他的肩窝,闷声道:“……出汗了,热。”
景谡低低地应了一声,他起身唤人准备热水。
雾气氤氲。
段令闻浸入温热的水中,舒适地喟叹一声,整个人软软地靠在桶壁上,余韵上来后,他的眼皮沉重地耷拉着,似乎又要睡去。
景谡在浴桶外,取过一旁的布巾,沿着他的肩胛缓慢地揉按着。段令闻身体微微前倾,景谡便顺势调整动作,沿着脊沟向下推擦着,水珠随着他的动作从布巾边缘渗出,沿着背脊蜿蜒滑落,没入水下。
在他的腰背下方,有几处浅白色的痕迹,是在云梦泽中受的伤,还留下了浅淡的伤疤。
似乎是感知到了一丝酥痒,段令闻便将身体往后倾靠,将后脑勺抵在景谡的肩颈处,“痒……”
“嗯。”景谡应了一声,旋即又替他推擦前面的身子。从脖颈、锁骨,再慢慢往下,轻缓地揉擦着。
段令闻似乎很喜欢这种温柔的侍弄,喉咙里发出几声哼唧,身体更加放松地倚靠着身后的人,甚至无意识地用脸颊蹭了蹭景谡的颈侧。
待到段令闻全身都清爽了,景谡才将布巾放下,随即将人从水中抱了出来。
段令闻迷迷糊糊地轻哼了一声,带着一身温热的水汽落入景谡怀中,本能地伸手环住他的脖颈,将湿漉漉的脑袋埋进他肩头。
景谡将人放到一旁的小榻上,穿好衣裳,再细致地擦干他的头发。
简单地洗漱后,景谡才抱人回到房间。
此时,段令闻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景谡半倚在身侧,透过屋内的烛光,静静望着他的睡颜。
就这样不知看了多久,他才缓缓躺下,将人轻轻揽入怀中。他微微俯身,靠近段令闻的耳畔,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混杂着一丝祈求:“闻闻……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知道自己卑劣。
卑劣到甚至无法坦然面对自己前世所做的事情。
睡梦中的段令闻模糊地应了一声,含混不清,甚至算不上一个明确的答复。
明知道这回应毫无意义,明知道这不过是自欺欺人,明知道这是镜花水月,景谡的嘴角还是无法自控地向上扬起。
他微微俯身,在段令闻的额头落下一吻,随即二人相拥而眠。
次日一早。
晨光未散,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喧哗打破了宁静。
“景谡!你给我出来!”赵全暴怒的吼声从前厅传来,带着一行铁甲浩浩荡荡闯入帅府。
府中亲卫见状,纷纷拔刀相向,怒目而视。
一时间,剑拔弩张。
景谡闻声而出,眉宇间带着一丝被打扰清梦的倦意,“何事如此喧哗?”
“何事?!”赵全双目赤红,像是愤怒到了极点,“你看看!我派去云梦泽巡防的一支小队,昨夜在芦苇荡遭遇伏击,几乎全军覆没!侥幸逃回来的弟兄亲眼所见,动手的就是你们景家军的人!”
这不得不让他猜想,是因为昨日与景家军起了冲突,他们马上就报复回来。
他一把揪过身边一个手臂缠着染血布带的士兵,厉声道:“你!把你看到的,当着他的面,再说一遍!”
那士兵脸色惨白,眼神惊恐,哆哆嗦嗦地开口:“回、回将军……昨夜我们按例巡防,行至黑水荡附近,突然冲出几十个黑衣蒙面人,下手狠辣,专挑要害……小的当时晕了过去,才侥幸逃过一劫,待醒来时,远远地便看见了景家军的人。”
赵全死死盯着景谡,咬牙切齿:“景谡!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说?我的人不能白死!你必须给我、给卢公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