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未料到玉玺的沉重,太子手一抖,险些脱手,被身侧的太傅一把稳稳托住。
“拜——”
太子再次深深叩首。
这一次,他伏地的时间分外地长,像是被定格的雕塑般。
“礼成。臣等,叩见陛下。”
太傅率先撩袍跪倒,火光之下,他每一道皱纹都如刀刻般坚毅冷酷,声音却平淡无波。
其余几人随之跪下,头颅低垂。
没有山呼万岁,没有钟鼓齐鸣,只有几声压抑的、参差不齐的“陛下”。
"众爱卿平身。",新皇微颤的声音响起,"弘野尚氏不日便可攻破齐州,应当如何阻止他?"
柳勋回道,"此事关键在于弘野尚氏是否得知先帝驾崩消息。"
"细细说来。"
"若是并未得知,尚啸苍攻占齐州,手握成国粮仓,目的已然达到,便会因忌惮先帝,见好就收。若是已然得知……"
"该何如?"
柳勋犹豫道:"应会提兵北上,攻打京都。"
皇帝额间冒着细汗,看向太傅,"当真如此?"
太傅答道,"柳大人所言极是,自尚啸苍上书表明清君侧时,不臣之心便昭然皆知,为何当初迟迟未发兵,不过是在忌惮先帝的威严罢了。"
御史中丞吴江耿直道:"好生猖狂的狗贼,竟敢威胁先帝,罔顾礼法!"
永宁王跪在地上,道:"请圣上让本王重回齐州,誓死抵抗尚氏逆贼。"
新皇连忙搀扶他,"王叔,快起!定有他法。"
太傅进一步道,"臣以为,淮州余都督仍未回应,应仍在摇摆之中。陛下应再派人,前去说服,可许他夷平余氏侯爵之位。"
太傅接着道,"若得他鼎力相助,便可派人守住淮州丹水两岸,扼住尚啸苍北上京都咽喉。同时,命临州都督四郡军事的宁辽候,分兵两路,一路向南守住临州南界,一路向北守住京都西侧的雾耳山,以防尚啸苍通过淮州,东侵京都。"
皇帝点头,"就按应太傅所说的办!"
等纪鹞踏出殿门之时,天已然蒙蒙亮。
她回头望着,悬挂的武阳殿牌匾,顿觉万分荒谬。
天下亿兆生民的命运,竟就在这间昏暗殿堂里,于寥寥数人的跪拜中,悄然易主。
甚至,交到一个连传国玉玺都拿不稳的人手里。
纪鹞独自一人走在悠长的宫道上,她无心欣赏巍峨的皇宫,更无心攀交走在前方的大臣们。
她只知道,自己在无意之间,已然被拉到皇帝的阵营。
尽管,她无权无势,也避免不了弘野尚氏会将余怒波及自己。
"纪公子!"
纪鹞刚走出宫门,便见林玖来到她的面前。
"这是我家将军特意写的请帖。"
纪鹞有些茫然地接了过去,目光看向不远处停立的马车。
正是她与许瑾欢西州回途上,乘坐的那辆。
纪鹞一路上,攥着请帖。
她刚迈入府内,杜予落便开心地迎了过来。
"纪鹞,我的棒棒糖制作成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