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有时觉得那些信都是敷衍他的,其实父母根本不关心他了。
“他们很关心你啊。”古德里安教授说,“虽然我也没见过他们,但是听说一直在忙很重要的课题,这些年全世界跑。我这里有一张他们的照片,哦,对了,还有你妈妈为了你的事写给学院的信。”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照片,放在路明非面前。照片上是夏天的园,远处依稀是夕阳里的卡塞尔学院,近处则是无数的蔓墙,绿得沉鬱而通透,一男一女携手在蔓墙里散步,男的穿了一件宽鬆的大白衬衣和一条洒腿裤,脚下一双木板拖鞋,女的一件纯白的居家裙。
路明非伸出手指,轻轻地触摸画面上两个人的脸。
那漂亮的一男一女就是他的父母,可是离他真远啊,远在他永远都去不了的世界角落。他鼻子有点发酸,照片上一男一女互相看著彼此的脸,带著融融的笑意,显然是二人世界,大概把他们合伙生过一个孩子的事情拋在脑后了。
婶婶发表了精彩的评论,“两个都上岁数的人了,还挺浪漫!”
古德里安教授又递过一封信,信很简短,是列印出来的,大概是电子邮件:
亲爱的昂热校长:
很久没有联繫,希望你的身体和以前一样好。
我们应该还有很长时间不会见面,最近的研究有了新进展,我们没法离开。
有件事想拜託您,我的孩子路明非已经年满十八岁,他是个聪明的孩子,也许成绩不那么好,
但是我们都相信他会在学术上有所作为,所以如果可能,请卡塞尔学院在接收他入学的事情上提供帮助。
不能亲口对他说,只好请您代我转达,说爸爸和妈妈爱他。
您诚挚的,
乔薇尼路明非默默地读著那封信,久久没有说话。
古德里安教授清了清嗓子,忽然看著路明非的眼睛,用无比深情的语调和不太標准的发音说:
“明非,爸爸妈妈爱你。”
路明非瞪大了眼睛,傻掉了。
“校长一定要我把你父母的问候带到,他也很关心你啊。”古德里安教授说。
如此生硬的转达让路鸣泽一时没忍住笑了起来,叔叔和婶婶脸上也绷不住,路明非的母亲乔薇尼那句话在信里说得那么柔情似水,简直催人泪下,可在鬚髮白满脸脱线表情的古德里安教授嘴里说出来,有种叫人忍俊不禁的错位感。
叶胜和酒德亚纪也摇头苦笑,古德里安教授伸出手臂大力地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
墨轩看著这有些欢乐的一面,对路明非表示同情,他的父母確实如他想像中一样不那么关心他。
当年秘党发生分裂,路明非的父母对世界的未来持绝望观点,因此成为了末日派的一员,並且带走了装有路鸣泽的小箱子。
而路明非的诞生,大概率是路明非的父母和路鸣泽交易的结果,路明非被送回苏城,应该也是他父母、路鸣泽和昂热三方交易的结果。
路明非的父母觉得这可能不是自己的孩子,最起码他的父亲对他没有丝毫的父爱,乔微尼的母爱有多少也值得商榨;而校长昂热恐怕因为路鸣泽的原因也只当他是一个屠龙的工具人。
真正关心路明非未来的,恐怕是路鸣泽这个神秘的弟弟了,只不过这种彆扭的关心,只换来了路明非的忌惮和怀疑。
毕竟,谁家弟弟借用力量要四分之一的生命力啊!
餐桌的气氛忽然融洽了许多。
“我去一下洗手间。”路明非站了起来。
路明非背靠在洗手间的门上,静了一会儿,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那些人都笑,可他觉得都没什么可笑的。
其实很感人的才对了,那么多年,他长到十八岁,没什么人在乎他想什么,也没什么人在乎他做什么,一次又一次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看著同学一个个被车接走。回头看著那些车捲起的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