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想我?”纪延朗趁侍女们没跟过来,挨着方盈问。
方盈抬头瞧他一眼,到底说不出不想,便点了点头。
纪延朗顿时眉开眼笑:“我也想你。”还拉着方盈的手按在胸口,“想得心都要碎了。”
“呸。”方盈抽回手,“我才不信。”
纪延朗还想再说,立春端了茶来,他只好先拉着方盈坐下,长叹一声:“可算回家了。”
“我怎么瞧着你瘦了许多?在西京吃得不好么?”
“吃倒是还成,就是差事多,等空了再同你细说。”
人都回来了,确实也不用急着问,正好侍女把切好的瓜送上来了,方盈让他吃瓜,自己说道:“对了,家里新添一桩喜事,恭贺你又要做舅舅了。”
纪延朗一愣:“啊?”
“是四娘,前几日刚诊出来的。”方盈笑道。
“我就说嘛,这事不必着急,子女缘到了,自然就有了。”
正月里四娘纪兰君回娘家,听嫂嫂们谈起王妃有孕,五嫂也怀了第二胎,神情有些羡慕,方盈瞧见,私下里拉着她问了问,得知刘家倒没说什么,但康宁公主也有了身孕,都是同一年成亲的,她自己便心急起来。
方盈后来学给纪延朗听,纪延朗便说了这句话。
“我跟二嫂得了信,去国公府探过她,刘家照顾得很周到。”
“嗯,孕中杂记呢?也给她了?”
方盈道:“我问过她敢不敢看,她有些犹豫,我就没再提。”
四娘性情柔懦,她自己不想看,方盈做嫂嫂的自然不能勉强。
纪延朗也道:“随她吧。说到做舅舅,你猜我在西京见着谁了?”
“谁?”他舅舅可老老实实在东京住着呢,哎,方盈突然灵光一闪,“难不成是赵家的人?”
纪延朗拍掌道:“娘子真是神机妙算,大姐的公公赵家叔父奉召觐见,我听说消息,特意过去候着,见了一面。”
纪家大娘文君的公公赵汉耘如今在晋州任知州,方盈听说过晋州在洛阳西北,只比洛阳回汴京稍远一点,他又从四娘的事上想起来问的,方盈自然一猜即中。
“赵叔父说家里都好,外甥桐郎已经八岁了,还说长得像我,跟我小时候一模一样。”纪延朗边说边笑,“我小时候都没见过他几回,怎么看出像我的?”
方盈笑道:“以示亲近嘛,外甥像舅,总不会错。”
这时恰好热水送到,方盈跟纪延朗进去内室,先给他把发髻散开,疏通头发。
纪延朗整个人坐入水中,舒爽地叹一口气,随口问道:“岳父家里也都好么?”
“嗯,都好,前些天二娘过来,说二舅舅在老家呆不住,撺掇二表哥跟他一块来京,被二表哥告了外祖父,外祖父也没发火,只让大舅舅去找族长开祠堂,说二舅舅不孝,要将二舅舅逐出家门,就当没这个儿子。”
纪延朗咋舌:“外祖父性情这般刚直么?”
“吓唬二舅舅罢了。”方盈道,“一则大舅舅不会听命去找族长,二则真逐了二舅舅,两位表哥怎么办?”
“这个倒简单,记在大舅舅膝下就是了。”纪延朗笑嘻嘻道,“对两位表兄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方盈笑着摇头:“话虽如此,我外祖母也必拦着的。”
“那二舅舅认错了吗?”
“认是认了,但他说不是他不孝,是怕
耽误二表哥前程,在家读书也不见长进,考不中举人,不如回京让我爹帮忙找个事做。”
“这不是嫌外祖父教得不好么?”
方盈笑道:“是啊,外祖父前面还没生气,听到这是真生气了,拎着拐棍要打二舅舅。”
“信里连这都写了吗?”纪延朗惊奇。
“信里自然没写,但送信的人是潘氏族人,被我爹留下吃了顿饭,自然什么都学了一遍。”
纪延朗听得直笑:“可惜我们那趟到延州就北上了,没往南去,不然就能去拜见外祖父外祖母了。”
“你们往北去不是护送钦差么?凤翔又有什么事值得官家钦命大臣去的?”
“是啊,往北去才有大事。”纪延朗趁着方盈梳到发梢,转头低声道,“我这次去了银州,见了党项人,才明白官家的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