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那女童真是薛峰主,我作为祖父的亲孙,为她寻齐药草,本就责无旁贷,不该以此提任何的要求。祖父心中一定也是如此想的。
他会违背本心、拿此事跟连乔夫人做交易,实在是在玄门正道中找不到一人愿意护我,只能求上山谷的连乔夫人,为我找依靠。
而他所求的,也只是希望夫人在我危难时能出手救我一命。”
谈起过世的祖父,宋谶的语气中带着叹息。
他将覆盖着伤口的药草揭开,伤口已经不再出血,只留下了浅浅的一道伤痕。而那药草的颜色也由翠绿转为了苍黄,呈现枯败之色,随手一碾,便碎在了空中。
他娓娓继续道:“是夫人心善,看我可怜、看我祖父命不久矣却无法瞑目,这才提到了婚约,同我祖父说有了这层婚约,她自然会护着我,让他可以放心。但她那时也曾将我单独叫到一旁,表示道,这婚书虽说是签了,但她的女儿长大后若是不想跟我成亲,这婚约便全当没有。”
“而且,”他似有不解地看着陆秧秧,“婚书上专门有条例言明,若是你不想了,这婚约随时可以取消,不必同我提起,只需你亲手将婚书上的名字抹去。”
说完这些,他便看着陆秧秧,等着她的回复。
陆秧秧“啊”地张了张嘴,最后只能坦白:“我这里没有我的那封婚书。”
婚书当年的确是制了两份,宋儒仁和连乔各存一份。
但是:“我阿娘是在我懂事以后才同我提起这件事的,那时候,她就已经找不到那封婚书、不知道放哪儿了。”
陆秧秧叹气。
她阿娘自然是千好万好,但就是心有点粗。
平日里,陆秧秧最常见的,就是她阿娘找不到东西,然后笑嘻嘻地跑去她阿爹那儿,左一句“阿鹰”、右一句“心肝儿”,问他有没有看见她丢的叉叉叉叉。
陆秧秧又向宋谶补充:“我向她问过你的名字,但她想了半天,说不记得了,说,她跟你见面,从来都不喊你的名字。”
听到陆秧秧最后的这句,宋谶忽然又笑了。
他没有将连乔对他的称呼告诉陆秧秧,只是拿出了属于宋家的那份婚书,双手向陆秧秧呈上。
“聘礼单子上的东西,我没能找齐,本就没脸上门提亲。这婚书就交由陆姑娘做主。我只求能将命牌放在这祠桌上,以西南山谷人的身份了此一生。”
话都说到这儿了,陆秧秧也没什么好犹豫的。
她展开婚书绢帛,用灵力将她阿娘当年落下的“陆秧秧”三字一齐抹去。
顷刻间,整张绢帛如同被削去皮ròu般震抖翻起,但随即便又归于平静。
望着婚书绢帛上其余的文字褪色般渐渐消失,陆秧秧知道,这段自她满月起便结下的婚约至此便彻底消失了。
她如释重负,却也有些怅然。
不过,她很快就又打起了精神,将灵力灌入宋谶鲜血所画的大阵。
只见她贴地的手指一紧,地面本已干涸的血陡然沸腾连通,膨胀数倍,造出的声势如巨龙落海后掀起的滔天浪潮!
阵法中央的命牌也随着血浪激荡而起,不断受到剧烈的冲击!
片刻后,血浪渐消,命牌落到了地上。
陆秧秧捡起它,手指在上面随意一扫,其上藏药岛的腾纹便瞬间被山谷的昙花图案取代。
“好了。”
陆秧秧转身将命牌交还宋谶,让他将命牌放到了祠桌的一角。
宋谶望着自己终于被摆到了属于西南山谷祠桌上的命牌,痴愣许久后,露出了希冀得尝的笑。
尔后,他跪在桌前,面色肃然,举香祭拜。
陆秧秧在一旁看了一会儿。
见他将香放入香炉后,又跪回了那里,对着牌位,手背贴额,久久躬身,似是有许多话还要对先人倾诉。
陆秧秧不好打扰,便蹑手蹑脚地窝到了藏书阁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