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道:“我明白了。”
随心而为,选择的却是李长龄,而不是他沈惟清。
沈惟清垂头又看了眼掌心的簪子,随手一丢,连簪子带骨珀小花尽数弃于地间,拂袖而去。
阿榆反而呆住,叫道:“沈惟清!”
沈惟清脚步略略顿了下,转瞬又迈开,快步离去。
阿榆恼道:“你若走了,我真不会再见你了!”
沈惟清远远听见,气结,向外走得更快了。
待阿榆起身,走到房门外看时,但见孤月清寂,冷风萧然,木香树上灯笼摇曳,在树下晃出一道道幽冷的暗影。
而那让她烦扰却挥之不去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阿涂立在不远处的墙角边,悄无声息地努力蜷小身体,努力弱化着自己的存在感。
而阿榆岂能忘了这小子,眉眼已瞥了过去,淡淡道:“看到他来,簪子都殷勤送到人手上了,都不晓得知会我一声吗?等着看我出丑?”
她素日里语笑嫣然,连手持剔骨刀剔人骨时,脸上都会带着纯稚无辜的浅笑。
阿涂一直觉得这祖宗笑里藏刀的模样忒可怕,但此时又觉得,她还是笑着说话让人安心。
——至少他心里有底,明白她手中的刀绝对不会指向他。
现在么……他心里真没底了。
如
果七娘还在就好了,小娘子愿意听七娘的,且七娘武艺不弱,小娘子真发怒时,也能阻拦一二。
他慢慢蹩上前,陪笑道:“小娘子,我刚出门就撞上了他……而且、而且我在这边跟他说过话,我以为小娘子能听到……”
阿榆转头看向另一边的凌岳。
凌岳久经历练,站的位置巧妙多了,虽未刻意隐藏,身形却隐于阴影中,几乎与暗夜融为一体,乍眼看去根本瞧不见人影。
但阿榆在其翼护下长大,对其十分熟悉,自然一眼便找到了他。
凌岳也很无奈,踌躇了下,到底一步走出,低声道:“小娘子,我也以为你听到了他们说话,特地吩咐我赶走他。”
“……”
阿榆回想了下,当时的确好像听到沈惟清的声音了。
但她当时正想着沈惟清送她簪子的种种,脑子里刚好也满是他的声音。
便如此刻,她脑子里全都是沈惟清冷冷淡淡的那句“我明白了”……
他明白什么了?
但他明白什么,应该跟她没关系了。
有婚书在手,等藜姐姐苏醒,她能在饮福宴上助她,那就助她一臂之力;若帮不了,抽身远引,也算功成身退。
她退了一步,有气无力道:“算了,他走就走吧,无关紧要。”
房门被砰地关上。
再不一时,连灯也熄灭,门缝里黑黢黢一片,再无动静。
阿涂悄悄捡了那根被沈惟清弃下的簪子,用帕子包了,又去寻不知滚往何方的栀子小
花。
凌岳摘下木香树上的灯笼,默不作声地为他照明,一起帮着寻找。
本来脱落了两颗小花,再被沈惟清这么着扔了下,又掉了两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