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事,是我不能知道吗?”就像她当日逼婚,他便三缄其口。
这次问他近况,他也同样闭口不答。
“如果不方便说,我就不问了。”
“你对你,何时有过保留?”没什么不能说的。
宋郁文顿了顿,只是觉得有几分无从谈起。
“那日你离开前,傅绪书曾朝我开了一枪。不怪你父亲没有防备,我一向谨小慎微,还是百密一疏。战士们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只想杀了他,忘了将他搜身、缴下武器。”
梁秋时静静听着,无意识填了一句:“即便你当时搜过身,他若想暗杀,也会往别处藏软剑和刀子。他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
即便藏不了致命的武器,路边的石块、滚落的树桩,都能成为他赤身肉搏的工具。
宋郁文愣了愣,他倒是不知,从何时起,傅绪书在她眼里这般光辉起来。
也许,他这位可敬的对手,一直都优秀吧。而梁秋时不傻,自然也有正常欣赏美的眼光。
“后来,我就被送去苏联养病。”
“做手术很痛吧?”梁秋时问。
“是。为了不伤到神经,我没有打麻药,生生捱着。原本以为疼的习惯了,以后就有了勇气。可依旧不能适应,每次都像上刑一般。盼着早点结束,也希望下次不要开始。我想我不是个坚强的人,远比不上那些意志力顽强的同志。”宋郁文素来对自己要求高,倒是听得梁秋时心惊肉跳。
在他这样的
人眼里,忍不了肉体上的痛,这种人之常情,都是一种懦弱。
“不。没将你逼到那种田地,真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我相信你一定会比他们做的更好。你口中说的再恐惧,还是坚持下来了,没有去打麻药。不过,即便会有那种时候,你没坚持住,我对你也永远只有理解,没有苛责。不会觉得你软弱和没有勇气。”
其实不必她说,宋郁文知道,在他的小姑娘眼里,自己做什么都有道理。她永远无条件的信任他。
只是提起另一桩事,便需要莫大的勇气:“我看报纸上写,你成亲了,和叶君清。”
她有意侧了侧身子,想要离他远些,可又不甘心,与他坐近了些,挨着他的膝盖。
他本来就是她的,哪怕是她单方面的承认和宣示主权。
“是。为了让组织放心,那张结婚报告经过开会讨论决定,层层批复下来,不是儿戏,得让它落到实地。”宋郁文有几分难以开口,努力想将对她的伤害降到最低。
甚至自虐的想着,若这小姑娘真着迷傅绪书,倒是件好事,他也认了。
省得她伤心难过,一双眼睛只怕再哭下去,要哭坏了。
“我年龄在洋人眼里不大,但咱们毕竟不是洋人。在咱们这里,这个岁数若还未娶妻,就显得很大。每日操心我婚事的,除了长官,还有同僚、百姓。想帮我介绍姑娘的,更是得把我门槛儿也踏破了。我倒是不怕人说
我有什么隐疾,才打光棍的,只是图个清净。总不能对这么关心自己的热心肠,恶语相向。”
梁秋时不是活在真空中,想起从前的封建王朝,姑娘家拖到十八九岁,还未出阁嫁人,就会成为街头巷尾的议论对象。没人在意她想嫁给谁,是不是想嫁人,好像在她十五六岁的时候,把她嫁出去,不管到了什么人家,便全世界都放心了。
她只盼着,再过一百年,社会和舆论,可以对这些不结婚的人,多些放过和理解。
宋郁文想多陪陪她,怎奈外面有秘书过来汇报工作,不得已,只能将她一个人留下。
“晚上,我让伙房兵做了排骨,晚点就给你端过来,你先自己吃。好好休息。我不知忙到多晚回来,别等我。”
他放心不下她,怕她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