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连一向由政委抓的思想建设问题,他也越俎代庖了:
“还有,你们平时在交谈时注意一些,不要非议梁大姐。”
这里言论自由,并不是长官太太,就得三缄其口,提都不能提。不是封建军阀,但好歹要尊重,不能扭曲事实。
尤其如今的宋郁文,日夜悬心,只怕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左右教员的判断,批准自己的结婚报告。
他心底强烈的娶她意愿,一闪而过、生出几分埋怨梁秋时身份敏感的意愿,也盼着战争早点结束,能有一套新的、约定俗成的、具有法律效力和社会民俗的婚姻体系产生。
“是。您放心吧。”警卫员立即答应。
非议长官太太,倒是不会被穿小鞋,到底恐怕寒了长官的心。
今日跟警卫员所料的无异,宋郁文赶在天亮前,回了一趟眷属院。
东西两个院子都熄了灯,不想将小姑娘吵醒,在屋檐下犹豫良久,可对她实在想念得紧,想看看她的眉眼,还是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月光分外柔和,打在她脸颊上,映照出她哭肿的眼皮,长而微卷的睫毛上,尤有泪痕。
宋郁文怕将她吵醒,只在心底长叹了一声,不知她又是为着什么流泪,真是个水做的人儿。
上回,已经因为军中的非议,将底下的指战员桌子都掀了,这回总不能又生出雷霆之怒。
平常开忆苦思甜动员大会的
时候,也看见过女战友、女同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讲述自己如何被地主迫害,那时候心生怜悯,感同身受,盼着战争早日胜利。
但全然不像在她身边,看着床上的小人儿睡着时,还轻微抽泣着,只觉心脏揪起来的疼,关心则乱,什么都无法理性思考了。
他想人都是贪心的,得寸进尺是人之本性。才从屋外进来,没回指挥部凑合一晚上,又不满足于只看她一眼,还想将她搂在怀里。
这是多朴素的愿望,想干就干,很快轻手轻脚地褪下军大衣,只着寝衣,躺在她身侧,小心翼翼将她搂在怀里,像护着一个婴儿。
他累极了,也倦极了,每天大脑高速运转,铺开一张张地图,休息的时候,几乎能立盹行眠。
此刻却意外的精神,不由得去想,两个人结婚是怎样的情景。他小时候生活的小山村,大户人家结婚都是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穷人家,也是草席一卷,典妻这种封建陋习也有,把妻子卖给大户人家生育,换取碎银几两。
若是按照秋时的意思,想必更向往洋人婚礼,可以穿着婚纱、去教堂。但宋郁文是唯物主义者,必须要破除那些封建迷信。
想到这里,他忽然觉得在炮火纷飞中,战火中的婚礼,也是一种血色浪漫。
他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感受到怀里的小人轻微颤抖,吸了吸鼻子,梦里还在皱着眉头,不
知谁又惹了她,让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我想,我真的不是一个好丈夫。”宋郁文轻轻感叹了声。
他宁愿自己承受这诸多非议,也不想让她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