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天地变色。
狂风呼啸而起,卷起千堆雪,形成一道螺旋状气柱直冲云霄。断铃虽未发出声响,但整个北境的地脉却剧烈震颤,仿佛亿万亡魂齐声低语。那些曾在战争中失踪的士兵、在清洗行动中消逝的学者、在灯塔深处孤独终老的守望者……他们的名字一一浮现于风中,如同雪花般飘落人间。
而在更遥远的地方,东海海底实验基地废墟中,最后一块封印松动。
那里曾关押着“净幕”最危险的试验品??一个由九百名儿童集体意识融合而成的超级心智体,代号“九百一”。这些孩子全是在“情感抑制计划”中被强制剥离亲情记忆的孤儿,他们的大脑被连接成网,用以测试群体思维的极限。三十年前,基地因事故沉没,官方宣布全员死亡。
但实际上,他们从未死去。
他们在黑暗中存活了下来,靠着彼此残存的情感维系意识,像一群被困在噩梦中的幽灵。而今,随着地脉共振波传入深海,那扇厚重合金门缓缓开启。
一道瘦弱的身影率先走出。
是个约莫十二岁的男孩,双眼全白,却能视物。他抬头望向海面,轻声说:“外面……在叫我们回家。”
与此同时,临安城某所高中课堂上,一名学生突然举手。
“老师,我昨晚做了个梦。”他说,“梦见自己活在另一个世界,那里没有记忆清洗,也没有静默律。每个人都能自由表达爱恨。可就在昨天,那个世界的我……死了。因为我记得太多。”
全班寂静。
老师怔住,许久才问:“你还记得那个世界的什么?”
学生闭眼,一字一句地说:“我记得,沈知晦没有死。他成了‘钟语者’,行走于时间之外,专门收集被抹去的声音。他还说……下一个觉醒的,是我。”
话音落下,教室日光灯忽明忽暗,黑板自动浮现一行字:
>**“第十一人已定位。”**
信号再次扩散。
这一次,它不再局限于地脉或卫星网络,而是直接侵入人类梦境。无数人在睡梦中看见同一幕景象:一口悬浮于虚空的巨大铜钟,周围环绕九道身影,皆背对观众,面向钟身。第十道身影空缺,唯有一束光投射其上,仿佛等待填补。
而在钟顶,盘坐着那位灰衣人影??沈知晦的“回响”。
他睁开眼,望向现实世界。
这一眼,跨越维度。
全球共有三千两百一十六人同时惊醒,胸口发烫,掌心浮现相同印记:一只衔着铃铛的鸟,振翅欲飞。
医学无法解释,科技无法消除。但这印记出现后,这些人开始展现出异能??有人能听见植物垂死前的哀鸣,有人能通过触摸物品读取主人最深刻的记忆,还有人能在雨中分辨出不同年代的哭声。
他们自发聚集,组成“衔铃会”,宣称要完成沈知晦未竟之事:建立一座真正的“记忆圣殿”,不再依赖机器或制度,而是由每一个愿意记住的人共同构筑。
白雪衣得知此事,并未阻止。
她在日记上添了第二笔:
>“今日又有事。
>千灯初燃,万籁争鸣。
>有人敢记,便是反抗。
>??第十一年春,雪衣记。”
当晚,她梦见了童年。
那时她还是个普通女孩,住在江南小镇,父亲是书院先生,母亲善弹琵琶。某个夏夜,暴雨倾盆,家中屋檐漏水,父亲一边接水一边笑着说:“你看,雨水打在瓦上,像不像一首没人写完的诗?”母亲则拨动琴弦,即兴奏出一段旋律,与雷声应和。
梦到此处,白雪衣猛然惊醒。
因为她意识到??这段记忆,从未存在过。
她查阅族谱,确认自己出生贫寒,父母早亡,幼年由白砚秋收养。可为何这个梦境如此真实?连屋内的陈设、气味、父亲手腕上的旧伤疤,都清晰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