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裡寒英晚水開得正好,花瓣隨風飄散,細碎明亮,燦爛如雪,層樓到處都是花香盈袖。
鹿鳶站在樓梯上,從紫色衣袖中伸出小手,接住了花瓣。
雙手捧著,靜靜地等待花落。
她微仰著腦袋,看著這一樹花,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語,「真好看,像那年的大雪天。」
鬼市沒有那麼明顯的四季變化,象徵性的雷雨天,暴風雪,遠比不上記憶中紅塵的寒涼冷暖,柔情婉轉。
不多時,她掌心便接滿了一捧花瓣。她轉身跟身後的江橫說道,「你院子真漂亮,這些花瓣我收下了,你也不用另付我禮金。」
江橫手持玉扇,輕輕敲打掌心,看了眼那棵參天大樹,只嗯了一聲。
鹿鳶手捧花瓣,滿臉笑意,一邊下樓一邊與江橫說道:「我沒來鬼市的時候,跟師尊去過幽都,在那裡也有一棵寒英晚水。」
江橫不曾去過魔界,只聽她細細說著往事。
「我與師尊在寒英晚水的樹下喝過酒,那天幽都下了雪,風也淒寒,我躲在樹下看雪落,只覺得冷。」
鹿鳶低低的笑,輕快靈動,「師尊笑我學藝不精,其實呀,我只是貪念人世的冷暖。」
「幽都也會下雪嗎?」江橫好奇地問道。
古書上記載,那是魔界最熱鬧的城市,如同修仙界的鑲金嵌玉的上京,往來繁華不可一言蔽之。
鹿鳶突然抬頭,望向江橫,「為什麼不會?」
黑日淡淡的光線落在江橫柔美俊逸的面孔上,光暈溫柔了清秀漂亮的輪廓,細膩的肌膚上能看見細微透明的絨毛,好看極了。
讓她想伸手抱住他,感受滿滿當當的溫暖。
可她沒這麼做。
江橫不知她在想什麼,朝她一笑。
這樣溫柔的笑容,鹿鳶再次想起久遠前的故人。
就是她在樹下看風雪喝酒的那日,別川與晏西樓在對面的樓上喝酒。
她看見別川便歡喜開心,回頭喊師尊一起看。
師尊長眸含笑,問她:小鹿鳶,你可知他們喝的那酒,叫什麼?
鹿鳶回過神,問江橫,「你知道,我和師尊喝的那酒,叫做什麼?」
江橫失笑,他不曾涉足幽都,又怎會知曉數千年前的事。
「幽都已被封印,現如今修仙界很少能見幽都之物流通。」
鹿鳶聽人說過晏西樓斬神梯後,兩界混戰不休的禍事。她道:「修仙界自然沒有此等佳釀,那酒只可存於幽霞河底,冰水流經沉澱,離了幽都便失了趣味。」
出了庭院,將人送至門口。
鹿鳶駐足,朝他笑了笑,少女圓圓的眼睛明亮如星,盈盈笑意,她將手裡捧著的花瓣一口氣吹散,飛旋落下,像極了春風吹雪的美景。
在花瓣簌簌飄落的空隙之中,她透過花瓣凝望著江橫。
「那壇酒叫做風月無邊,是別川先生告訴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