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干的?”
女孩嘴唇哆嗦,终于挤出两个字:“净……音……”
屋内空气瞬间凝固。
老者怒吼:“不是说净音盟早被瓦解了吗?!”
“残余势力。”女子沉声道,“他们改头换面,自称‘静默会’,专挑偏远地区下手。过去三个月,已有十一座心语庭遭焚毁,二十一名言愈师失踪。他们不再用言缚阵,而是更狠??抓来百姓,强迫他们在废墟前发誓永不再踏入心语庭,否则杀全家。”
年轻人拳头紧握:“这和千年前的哑城有什么区别!”
“区别在于。”女子缓缓起身,“现在他们怕的不是人说话,而是怕人**记住**。他们烧的不只是建筑,更是记忆本身。”
小女孩突然扑向竹笛,一把抱住,死死搂在胸前,像护住最后一块面包的乞儿。她仰头看着女子,眼中燃烧着不属于孩童的决绝。
女子凝视她许久,终于轻声道:“你若拿起这支笛,就再也做不了普通人。你会听见亡魂的低语,会感知千里之外的痛苦,会因一句谎言而心悸如绞。你可能一辈子都说不出完整的话,但你必须学会让别人听见。”
女孩不退。
“你愿意吗?”
她重重点头。
女子伸出手,覆上笛身,低声念诵一段古老咒文。刹那间,笛子泛起微光,裂纹蔓延,竟如活物般重组??竹节拉长,孔位校正,表面浮现出细密符文,正是心契文明失传已久的“真言纹”。
当光芒散去,一支全新的笛赫然成形,与林知微所持那支,如出一辙。
“从今日起。”女子庄严宣布,“你为第九代言枢之守,承血脉之印,继万声之痛。名……由你自己定。”
女孩低头思索片刻,抬起左手,在灰烬中写下两个歪斜的字:**闻心。**
“闻心……”老人喃喃,“听他人之心,亦听己心之音。”
闻心捧笛跪地,额头触尘。梦语灯骤然大亮,灯影中浮现出万千面孔??有林知微年轻时的模样,有爷爷在田埂吹笛的身影,有阿澈在九钟下微笑消散的瞬间,更有无数曾在心语庭流泪倾诉的陌生人。他们齐齐向小女孩躬身,如同交付火炬。
女子取下梦语灯,交予闻心:“此灯引路,直通共情塔。你必须在林知微闭眼前赶到,否则九钟将永远沉默。”
“我陪她去!”年轻人霍然站起。
“我也去!”老者拄杖而立。
其他人纷纷响应。
女子环视众人,终露一丝笑意:“很好。真正的言语起义,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
次日清晨,一行人踏雪启程。闻心骑在一匹白鹿背上??那是梦语灯召唤而来,传说中只载“纯音之使”的灵兽。她抱着竹笛,唇贴笛孔,虽未吹奏,却已有细微气流穿过,发出近乎无声的震颤。
这一路注定艰难。
越往北,风雪越烈。途中他们遭遇三次伏击:第一次是伪装成难民的静默会杀手,企图抢夺竹笛;第二次是被施了“忘言咒”的村庄,村民见他们开口便疯狂攻击;第三次竟是天罚??乌云聚成巨口,咆哮着“汝等喧哗,当堕永寂”,降下音刃劈砍队伍。
每一次,都是闻心以笛迎敌。她不会吹曲,却能借笛身传导情绪。当杀手逼近,她将恐惧注入笛中,反向释放,令对方陷入自身噩梦;当村民暴起,她奏出一段母爱的记忆波,唤醒他们被压抑的温情;当天罚降临,她咬破手指,血滴落笛孔,竟引动九钟遥鸣,震散云口。
“她真是继承者……”老者望着闻心苍白的脸,“原来血脉之印,不在血统,而在**敢痛**。”
一个月后,他们抵达共情塔。
塔身覆盖冰雪,宛如一座巨大的冰钟。门前跪着数十名言愈师,个个失声,双耳流血??显然是强行聆听林知微体内混乱声潮所致。
塔门紧闭,唯有门楣上那张“我听够了,让我睡”的竹片,在风中轻轻晃动。
闻心跳下白鹿,一步步走上台阶。其余人止步,默默合掌。
她伸手触门,冰霜即刻融化。门内传出沉重喘息,夹杂着千万种声音的碎片:婴儿啼哭、战场嘶吼、法庭判决、情人私语……层层叠叠,几乎令人发狂。
闻心将竹笛横于唇边,闭目。
她没有说话。
而是吹了一段**空白的旋律**??没有音高,没有节奏,只有一股纯粹的“倾听”之力,如清泉流入浊河。
塔内声浪骤减。
片刻后,一道虚弱却温和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