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调查组去往衡阳等南楚郡县,一场远比此前贼匪之乱更大的混乱和恐慌蔓延各地。
有原为伤病士卒,后转入郡县体系的员役集体请愿,望刘今钰不要学朱元璋行残暴之事,株连官吏。
刘今钰却答,“我非株连,有罪便罚,有功便赏,旁人既不因此坐罪,也不因此受惠。你们都是两队出来的,应该更清楚这条原则。”
士卒转任员役的代表便只能劝她顾大局,继续追查下去,各郡动荡不安,会让内部贼匪和外部明军抓住机会。
“不抓下去,失了民心,才是真正的混乱之源!”刘今钰态度坚决,“你们不要说了,我意已决。你们这次来见我,我是同意的,下次再来,皆按旷工处置。”
众代表无功而返,却仍有人不甘,甚至去英烈陵园和庙宇中哭坟、哭庙,惹得刘今钰甚为火大,将这帮人全抓了,该怎么罚便怎么罚了。
但这一事件影响太坏,许多小报借题发挥,说刘今钰专断独行,甚至暗喻她残暴,大同社快要走到头了。
甚至有良绅、百姓代表也为贪腐的员役说话——当然,更准确地说,是出于对她和大同社的担忧。
这些人认为应小惩大诫,以免动摇大同社根基。
强硬如刘今钰,在四面八方的反对声中,竟也有了一瞬的动摇。
但也仅仅一瞬。
她拒绝了良绅和百姓代表的建议,向保家护乡两队连下四道命令——
命黄昌国率领手下人马和她从广西前线调回的两营护乡队坐镇衡阳郡,命邓大刀、贾闷头、周怀名提高警惕,注意内贼外敌侵扰。
几乎是黄昌国发兵去往衡阳郡城的同时,衡阳、零陵、营阳等郡贼匪再起。
原本逃入山中的贼匪抓住机会,在乡里大肆劫掠,不乏有员役投贼,更有甚者企图献城。
所幸贼匪人数不多,城中乡勇和义民反抗激烈,最后保住了城池。
但这一现象让大同社内外的反对浪潮再次升级,有人胆敢在启明城中游行,还有人在本部大楼长跪不起,皆称刘今钰再不收手,则大同社危矣。
股价几乎跌到了最低点,最后基本只剩身家全在股市里的人不敢出手,或者说,出不了手。
明军便是再迟钝,此时也察觉到了战机。
江西兵入境骚扰醴陵、茶陵两县,邓玘余部两千步卒竟也敢出兵南下湘阴,连久困长沙城中的潘曾纮也不老实,遣兵出城试探。
与之相反,两粤战场却诡异的平静。
粤西的桂林至梧州,粤东的乐昌、连州、合浦三处,皆无战事。
“大好机会啊!”
熊曰绘欣喜不已地走进壮猷堂内,在他父亲和老师面前上高声说话。
“父亲,未央先生,南楚匪乱稍平,大乱又起!”
熊文灿和梁朝钟看着他不说话,举止和神态稍显夸张的他顿感尴尬。
他端正姿态,有些疑惑地问道,“父亲,不趁机夺回乐昌、合浦,驱赶梧州贼人么?”
熊文灿不再看他,重新看向桌案上的奏本。
梁朝钟笑了笑,语气温和地说道,“大公子,南楚贼真乱了么?大公子,若是南楚贼当真乱了,为何其在两粤兵力丝毫未减,为何梧州府城仍被围死?”
熊曰绘道,“许是南楚贼强撑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