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阳微笑着点点头。他很清楚,金为贵并非诅咒,只是心底真这么想。
这天下许多人恐怕也是这么想的。
现在并不明显,毕竟大明看着风雨飘摇,但两京十三省除却南楚和粤西,皇权仍旧稳固,没有多少人会选择乱贼。
可若以后当真天下大乱,群雄逐鹿,除非大同社能够稳压别家一头,否则天下英雄恐怕大多会因为女贼首的女子身份而选择投靠别家。
“好!”
金为贵高声叫好。
周一阳定睛一看,原是大同社一部长矛手溃败,大同社的阵地出现了一个口子。
“打进去!快打进去!”
金为贵急忙下令,但大同社的反应比他们想得要快,很快有人补了上来。
战斗陷入拉锯,两方势均力敌。
每时每刻都有十几人甚至几十人死去。
金为贵不断催促着更多人参与战斗,发红的眼睛,狰狞的面目,嘶哑的声音,证明他誓要用人命将大同社拖垮。
初春冷淡的太阳西斜,战火仍在以人命为柴薪炽烈地燃烧着,疲惫或者说麻木正在取代所有人的激情。
周一阳也亲自上了几次战场,甲胄上的血液一条条、一块块,都已经发黑。
“南楚贼果真坚韧,这一仗起码死伤了一千人,士气还没垮。”
金为贵难得没有反驳,战场的厮杀声不管远近,都仿佛成了不值得注意的背景。
他眺望着北方,嘴唇微微颤栗着。
“还会来么……”
北方沉寂,南方却紧急求援。
一骑飞来,焦急不已地乞求发兵南援,“两位将军,请速发援军!原在侯庄的南楚贼攻我侧翼,占据了浪石村的南楚贼趁机跨江,我部快要支撑不住了!”
金为贵惊愕不已。
他压抑住心中的恐惧,再不顾半点情面地骂道,“石之碧那厮干脆去死好了!一个参将,竟连两三千南楚贼都挡不住!告诉他,守不住便去死!”
求援骑士甚是畏惧,金为贵怒目瞪他,“还不快去!”
周一阳摇摇头,语气温和地说道,“你且告知石参将,羊角堡之贼快支撑不住了,请他务必护住后路。只待我军在羊角堡取胜,余下贼人皆不足为惧。”
骑士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金为贵咬紧牙根说道,“南楚贼颓势已显,竟然还敢分兵攻我后路!如此托大,必定败亡!”
周一阳心中满是讥讽,面上却摆出十分严肃的神情,“怒我说句实话,南楚贼兵疲,但我军也没了斗志。只看谁能坚持,这是南楚贼而非我军的强项。”
“会来的!”金为贵深呼一口气,语气坚定,“水陆两道我都派了人过去,王总镇定已知情。
“南楚贼精锐都到了此地,城外贼兵虽多,但阻拦不了。只待王总镇率兵赶到,南楚贼必败!”
顿了顿,金为贵的情绪更为亢奋,连带着面目也愈发狰狞。
“南楚贼女贼首就在此地,此次我等定能拿下这妖女!到时不说粤西,我等或能打入南楚,立下滔天大功!”
周一阳随口应付两句。
王扬德能否顶住巨大压力出城,能否打破城外敌军的围堵,乃至他们能否撑到王部赶来,都是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