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建“守言学宫”,不分贵贱收徒。课程不限古文、史鉴,更设“辨谎课”??教人识别语言中的修饰、省略、偷换概念。孩子们从小学习:“不说假话是底线,揭穿假话才是勇气。”
其三,推行“轮值守言人”制。每年由民众推选百人,佩戴银铃(非铜),职责非监察,而是在重大决策前公开质询:“此令是否掩盖了某些声音?是否有群体正在被遗忘?”
渐渐地,社会变了。
官员发布政令前,会自觉附上“异议备录”;百姓争论时,不再急于反驳,而是先问:“你经历过什么,才会这么说?”就连孩童吵架,也会说:“你先讲完,我再骂你。”
然而,黑暗并未退场。
深山密林中,一座新的祭坛正在重建。老者盘坐中央,面前悬浮着一面由人皮制成的“伪镜”,镜中映出的不是人脸,而是每个人内心最渴望听到的谎言:
>“你没有错。”
>“大家都这么干。”
>“说了也没用。”
>“顺从才是善良。”
他低声念咒:“既然你们要真实,那我就给你们一万种‘真实’??多到你们再也分不清哪一个是最初的真相。”
与此同时,盲女察觉异样:一些觉醒者开始分裂。有人坚持“必须严惩旧日执法者”,有人主张“宽恕才能前行”;有人认为“应重建讲古堂为最高权力机构”,也有人警告“话语权集中即是新噤楼”。争吵愈演愈烈,昔日盟友反目成仇。
她在夜中独坐,抚摸文字之心,轻声问:“是不是我们走得太急了?是不是自由一旦放开,人性本身的偏狭就会吞噬真相?”
无人回答。
直到某夜,她梦见沈照。
他站在一片白雾中,面容模糊,声音却清晰如初:“别怕争执。真正的危险不是分歧,是统一。当所有人都说同样的话,哪怕那是真理,也是新的牢笼。你要做的,不是让大家达成一致,而是教会他们:**可以不同,但仍彼此听见。**”
她醒来,泪湿枕巾。
次日清晨,她在学宫门前立下新碑,仅刻两行字:
>“你说的未必是对的。”
>“但我誓死捍卫你说的权利。”
风暴仍在继续,但光已扎根。
多年以后,当新一代孩童仰望星空,老师问:“什么是勇敢?”
一个女孩举手答:“是明知会被嘲笑,还敢说出‘我不懂’。”
一个男孩补充:“是听到别人骂你,还能问一句‘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而在极北苦寒之地,一名戍边士兵在暴风雪中巡逻,忽然脚下一滑,摔进冰窟。他在昏迷前看见??
一根锈迹斑斑的刀鞘,静静躺在冰层之下,上面两个字依稀可辨:
**龙吟**。
他挣扎着掏出炭笔,在日记本上写下:
>“今日见一物,似为古兵器。不知何人遗落,为何埋此。唯觉心痛难忍,如失至亲。”
合上本子时,一行泪冻结在纸面。
风雪漫天,覆盖一切。
可总有些声音,不肯沉没。
总有些种子,注定破土。
总有些人,虽被遗忘,却始终在说:
**“记住,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