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苏陌话音落下。
四轮马车的帘子掀开一边,露出一张俏脸。
苏陌顿时微微一愣。
很显然,帘后俏脸的主人,便是女帝亲姐晋灵公主。
这晋灵公主,长相竟与女帝冷琉汐有七八分相似,同样。。。
>“谁在替你做梦?”
字迹浮现不过片刻,便有夜风卷过,将霜尘拂起,覆盖其上。可那问题却如钉入人心,久久不散。
村东头老槐树下,几个守夜的孩童围坐火堆旁烤薯。其中一个忽然抬头:“我昨晚梦见自己飞上了天,踩着云朵走路,还吃了金碗盛的饭团。”他声音稚嫩,眼神却困惑,“可醒来时,嘴里是土味。”
另一个孩子咬了一口手中热腾腾的赤薯,咽下后说:“那是假梦。阿禾婆婆说过,凡是让你不用种、不用等、不用疼就能得东西的梦,都是别人塞进来的。”
“可……”第一个孩子低头搓着手,“我不想醒。梦里真暖和。”
话音未落,火堆猛地一跳,火星四溅。一只瘦骨嶙峋的手从暗处伸出,轻轻按住了他的肩。众人惊看去,是个衣衫褴褛的老妇,脸上沟壑纵横,眼窝深陷,怀里抱着一截断裂的铜铃。
她不开口,只是用炭条在地上写:**你也吃过别人种的饭吗?**
孩子怔住。
老妇又写:**那你有没有想过,是谁在冬天挖土?是谁在暴雨里护苗?是谁饿着肚子,把最后一粒米留给你?**
孩子嘴唇微颤,忽然捂住脸哭了出来:“我娘……去年饿死了。她临走前,把半块薯藏在我枕头底下……”
老妇静静看着他,然后伸手,将那截铜铃放进他掌心。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竟微微震颤,如同心跳。
这一幕,悄然传开。
三日后,这孩子不再怕冷,也不再做“天上掉饭团”的梦。他每天清晨主动去田里除草,回来时总带着一身泥,却笑得比从前任何时候都亮。
而那截铜铃,自此再未离身。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旧梦监司遗址,地底深处传来异响。原本封死的九幽井口,石板自行裂开一道细缝,一股淡青色雾气渗出,遇风即凝,化作无数微小颗粒,随气流升腾,飘向四方。
这些颗粒极轻,肉眼难察,却能钻入人耳鼻,附着于脑髓深处。凡吸入者,初无异状,唯觉心绪安宁,夜寐香甜;但七日之后,开始频繁梦见一个声音??温柔、慈祥、不容置疑:
>“你不必辛苦,一切自有安排。
>你本尊贵,不该劳作。
>只需相信我,便可永享安乐。”
更诡异的是,这些梦境极具传染性。一人梦后醒来,若说出梦境内容,听者往往当晚也会梦见同样话语,且信以为真。短短半月,十余州县出现集体癔症:农夫弃耕,学子焚书,工匠停工,皆言“已得天启”,静候“神赐粮仓”开启。
朝廷震怒,派钦差查办,却发现所有患者神情平和,言语有序,唯独对劳动与现实极度排斥,称“凡亲手所为之事,皆污秽不堪”。
一名御医冒险解剖死者脑部,竟在其颅腔内发现细如发丝的银线,盘绕成环,形似铃纹。此物遇火则熔,冷却后重聚,无法彻底清除。
消息密报至京,皇帝召集群臣议事。礼部尚书力主镇压,称“邪教复起,当以雷霆手段荡涤”;兵部则忧心民变,建议暂缓征税,安抚人心;唯有新任耕读学监李砚之??原为边陲佃农之子,因《农心札记》出众而入仕??跪奏曰:
“陛下,此非妖术,乃是‘信’之反噬。当年洪伊所惧者,正在于此:当人们厌倦真实、渴望捷径,便会主动迎接谎言。如今那‘第九窍’并未归来,而是借人心之隙,重生为一种新的梦殖形态??它不再控制身体,而是美化逃避,让懒惰成为信仰。”
殿中寂静。
皇帝抚额良久,终问:“何以破之?”
李砚之道:“唯有饥饿。不是肉体之饥,而是灵魂之饥。让他们重新感受‘得不到’的痛,才能唤醒‘想争取’的欲。”
于是诏令下:全国暂停官仓放粮三个月,凡需食者,必须亲自参与耕种或劳役换取配额;学堂学生每日须完成两时辰农活方可听课;贵族子弟亦不得例外,违者取消科举资格。
一时怨声载道,尤以京城最甚。昔日锦衣玉食之家,竟要亲执锄犁,不少人手掌磨破、腰背酸折,夜里痛哭不止。更有世家密谋串联,欲拥立旧太子发动政变,恢复“梦赐制”。
然而就在正月十五元宵夜,异变再生。
全城灯火通明之际,忽有细雨落下。雨滴晶莹剔透,落地即凝,化为一枚枚微型银铃,散布街头巷尾。百姓拾起把玩,孩童串成项链,妇人缀于发间。
入夜后,几乎所有人同时入梦。
梦中,他们站在一片无垠田野上,四周站着无数沉默的人影:有白发苍苍的老妪,有断臂残腿的士兵,有面黄肌瘦的孩童……每人手中捧着一碗米饭,缓缓递来。
一个声音响起:
>“吃吧,这是你应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