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气的人,又恨又气地望着他。迟迟不说话,终究,宗墀起身来,来抱她来哄她,来告诉她,阿篱,我回来了。
宗墀刚靠近一些她,贺东篱抬起一只手,几乎格挡般地撑在他们之间。片刻,她耿耿于怀道:“对,我就是撒谎了。宗墀,我从前不想让我妈知道,现在我还是不想,我不想她知道我和你在一起。就像你当初跑到我妈面前,跟我要答案,我永远不能给你满意的答案,去游泳馆的那次,我永远排除不干净我自己。”
她一口气说完,宗墀看着她两行眼泪,冷静地流到腮边。
他才知道,他已经把她逼到这种地步,当年在桑田道没有厘清的事,她隔了五年,依旧还在琢磨,陈述,却永不翻供。
她明知道,她改改口,骗骗他,他又能拿她怎么样!
宗墀摘开她格挡住他的手,再来帮她擦腮边的泪,手背揩了两下,最后两只手捧住她的脸,“你排除不干净那是你的事,我要的是我想要的结果。对,贺东篱,当年你肯来游泳馆找我,对我来说,就是来低头了,低的是我俩在廊桥上吵架的头。其余我不关心,你来低头就是喜欢我,我要走了,你来挽留我,就是你追的我。这一点,你永远别想否认,也否认不了。因为当年这个消息是我同意散布出去的,你知道当年一中多少男生喜欢你么,贺东篱你可真受欢迎,你知道我看着那些成绩好的书呆子们围着你和你所谓地他妈地讨论题目,我有多窝火么,你知道你追我的消息一出,又有多少男生恨死我么。我看着他们恨我又不敢动我的样子,可他妈太爽了,所以就是你追的我,且你只能追我,你说过的,数学里最严谨也最浪漫的逻辑符号就是有且只有。贺东篱,我就是你的有且只有,你再去追别人,试试看!”
“今天关于游泳馆的事,我们就盖棺了。好不好,你怎么去找我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来找我了,且我愿意为你留下来。这件事我们就这样定性了,好不好,哪怕咱们八十岁了,跟以后的孩子,孩子的孩子,都这么统一口径,好不好?”
贺东篱被宗墀别着脸,听到当年她主动追他的消息是他亲自放出去的,几乎气得浑身发抖,再听到什么八十岁再子子孙孙的话,贺东篱想不气绝都难。
她要摘开他的手,宗墀不肯。就这样别扭了几个回合,一个要挣脱,一个不松手。
宗墀的一对拇指压在她脸颊上,他吓唬她,“你挣扎吧,反正你也挣不过,明天顶着一对青斑去上班,在脸上,我看你怎么解释。”
“我会说撞猪身上了。”
“然后猪呢,猪撞树上了?”宗墀歪着头,一只拇指盖住她的坏嘴巴,再怨她,“我到底是什么,怎么全跟动物有关,嗯?”
贺东篱不理他,再要掰开他的手,他不肯,她便叫了声,“疼呀!”
捧着脸的人这才松开了,掰着她朝着光线,作端详状,“我看看。”
她的一张巴掌脸完好如初,然而口红花得有点糟糕,宗墀却不想提醒她擦。而是整个人俯身来,与她视线齐平,看着她,喊了下她的名字,“贺东篱。”
她没出声,有人几乎毫无技巧地与她脸碰脸地撞了下,然后在她唇上啄了下。
她懵得犹如当年。当年的宗墀,什么都不会,一切全凭头脑发昏,他看着她吧啦吧啦给他讲着他们从电影院出来他没捕捉到的细节,他不想听她说这些,且星际题材好无聊,他就喊了她一声,然后她喝着可乐仰头看他,他什么都来不及想,就这么迎面撞了下她的脸,亲了她。大庭广众,人来人往。
那晚,送她回去还不忘把这个吻拎出来吓唬她,你不能反悔了,听见没。
贺东篱逃一般地跑了,想到什么又折回来,从他车里的杯架上把她没吃完的爆米花拿走了。他降下车窗喊她也不好使,一路上楼,能看到声控灯徐徐被炸亮,一个连一个。
蒋星原那晚说她和前男友第一次接吻在哪都忘了,贺东篱不相信,不相信有人记性会这么差。她大概就是记性太好了,好到竟然猜到宗墀在复刻那个吻。
那晚她说要回去准备节后的课程,也是那时候开始,她每周给宗墀发她的日程表,久而久之,sharedar成为宗墀一种安全感,更像似被她惯出来的精神控制,他能知道这个点,她在国内干什么。
今晚,贺东篱好像暂时还没有找到逃遁的借口。病人、单位还是妈妈那头,她握着手机,才要给喻晓寒那头拨回去的,啄了她一口的人忽地欺身过来摘掉了她的手机,这一回他不再说话,唇上还沾着她的口红,真真虎视眈眈那种,只目光追随,气息粘连,呼吸吐纳像张无形的蜘蛛网,看似轻盈透明,然而一头撞上去,无人幸免。
贺东篱缄默地太久,最后只在一息间,她被他咬住了,整个人死死钉在那张网上,四肢到百骸,唇舌到精神。
*
贺东篱和蒋星原知交地太晚了,以至于她懵懂到爱情过渡的那几年,她几乎没有真心的闺蜜。室友同学也没到谈这么亲密话题的地步,且那会儿,她们知道东篱有个富二代的男朋友,一致口径地传闻,是她主动的,都很好奇,东篱你这样个性的到底怎么追人呀。
一次,同学撞见了她和男友在车里接吻,回到寝室戏谑她,好甜蜜呀。
贺东篱没有一次解释得清,也懒得解释了,她难道同她们说,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柔情好嘛,宗墀那不叫接吻,是在吃人。他除了第一次给了她温柔的假象,其余全是为所欲为。
他会咬人,会拖着你,会拽着你,会像狗一样标记你、拿他的唇舌、手指、一切能代表他的东西,会在你睁着眼的时候拿手来蒙死你,会在你想撤退的时候狠狠吮吸住你……
然后,接下来的几天,贺东篱连喝水都觉得舌根疼。她还不好意思跟恋爱的同学问问,你们也会这样么。
*
贺东篱整个人被逼退到台盆的大理石边沿上,宗墀一只手抄着她的腰,把她抱坐到上面去,她身上穿着的衬衫是那天在梁家重逢时看到的那件,宗墀从她唇舌里出来,径直地要解她领口的纽扣,动作大了点,肘弯碰歪了那瓶重瓣百合,摇摇欲坠间,贺东篱眼疾手快地够过去,手抓在瓶沿救了下来。
她整个人歪斜着,因为扑救地很急,宗墀看清的时候,她已经歪出去了,她抓住了花瓶,而宗墀抓住了她。
室内原本就暖,呼吸再短促密接着,一时交织开,像春天落地的杨花,磕一个火星子下去,就是一地的火。
偏偏这个时候,贺东篱出了状况,宗墀被她气笑了,笑着重重地握住她。
她眉间吃痛地扶正花瓶,再没事地人抽出了他的手。面不改色,耳根却能滴出血。
宗墀抱怨着的口吻,“花比我还重要。”
她不理他,整个人已经被他折腾地像只潦草的猫了,还舍不得一瓶花,却不知她坐在灯前花下,人比花娇。
他再到她领口去的时候,贺东篱皱着眉,原本想说,你能不能先帮我扶好花瓶,你能不能选个好点的地方,非得在洗手台盆上,你知不知道台盆上有水,我裤子都坐上水了!
结果,宗墀不等她发猫脾气,先上手了,“别动,我帮你扣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