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来了见证者。”陈默伸出手,身后浮现出万千虚影,“他们每个人都在说:**我们选择记住,但我们拒绝被吞噬。**”
两股意识碰撞的瞬间,整个地球的磁场轻微震颤。
清源基地的监测仪爆发出尖锐警报,但很快又被平稳的谐波取代。数据显示,全球脑波出现罕见同步现象,持续时间长达四十七分钟,覆盖人口超过十二亿。无一人昏迷,无一人失控,相反,大量接受监测的个体报告称“感到久违的平静”。
当陈默睁开眼时,已是清晨。
他虚弱地靠在舱壁上,嘴角渗出血丝,但眼神清明如初。
陆昭冲进来,急问:“成功了?”
“成功了。”陈默喘息着,“它退去了。不是被击败,而是被**否决**了。十亿人同时说‘不’,它便无法再假装是救世主。”
“那它还会回来吗?”
陈默望向天花板,仿佛穿透钢筋水泥,看见了浩瀚星空。
“只要人类还在爱,在痛,在怀念,在挣扎,它就会存在。但它再也不能轻易现身了??因为我们建立了‘共感议会’,由所有自愿者组成的流动防线。每当异常共鸣出现,就会自动触发警示,召集最近的守梦人介入。”
他艰难起身,拿起桌上的文件夹。
里面是《群星协议》实施细则,附带一份名单:首批登记的三万两千名“记忆守护者”,来自一百三十七个国家,职业各异,年龄跨度从八岁到九十六岁。
“这不是终结。”他说,“这是民主化的共情。不再由少数人掌控理解之力,而是由所有人共同维护它的纯洁。”
一个月后,第一座“共感圆环”在日内瓦建成。
环形建筑悬浮于湖面之上,内部无任何电子设备,全靠自然共鸣传导情绪。来访者需赤脚步入,脱下身份与语言的外壳,仅凭心跳节奏寻找同类。据说,有人在里面待了三天三夜,只为听完一位叙利亚难民三十年来的沉默。
陈默没有出席落成仪式。
他在城郊的一所小学里,蹲在一个自闭症男孩面前,轻轻握住他的手。
“你能看到我吗?”男孩喃喃。
“我能。”陈默微笑,“而且我知道,你也看到了很多人,只是他们太吵,盖住了你的声音。”
男孩眨了眨眼,忽然伸手,在空中画了一朵花。
蓝色的,花瓣朝天。
陈默鼻子一酸。
他知道,这不是奇迹。
这只是**正常**该有的样子。
夜晚,他独自登上山顶,打开手机。
那段音频又被发送了一次。
依旧是那声叹息,那句熟悉的话:“干得好,年轻人。”
他没有回复,只是将手机屏幕朝向星空,轻声说:
“下次见面,我想听听你的故事。不是作为‘守门人’,也不是作为‘容器’,而是作为一个……终于敢说出名字的人。”
风拂过林梢,带来远方孩童的歌声。
有人在唱一首古老的童谣。
旋律陌生,却又似曾相识。
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缓缓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