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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8章 魔鬼的低语（第1页）

时间踏入一八八一年六月，比巴黎的天气更热的，是《雷雨》持续不退的狂潮。

这部戏在法兰西喜剧院上演已经超过十五场，每一场都要把过道票卖满。

票房如同防洪堤溃坝的塞纳河，狂热的观众就是一波又一。。。

蒸汽列车在晨雾中穿行，铁轨与车轮撞击的节奏如心跳般规律，却又带着某种不祥的预兆。索雷尔靠在车厢角落，手中紧握那份被翻得卷边的“凤凰计划”技术摘要，目光却始终落在窗外飞逝的田野上。那些整齐划一的麦田、静默的农舍、远处教堂尖顶刺破天际的模样，仿佛都在提醒他：这片土地正悄然脱离他的掌控。

伦敦，布鲁内尔车站。他拖着疲惫的身体走下月台，风衣上还沾着昨夜巴黎未干的雨痕。接应他的是汤姆森爵士的私人秘书??一位戴着圆框眼镜、神情冷峻的中年男子，名叫埃德加?霍恩。两人乘上一辆黑色马车，沿着泰晤士河畔疾驰而行。

“爵士昨夜通宵工作。”霍恩低声说道，“他说您若真来了，便不必寒暄，直接进实验室说话。”

索雷尔点头，喉头干涩。他知道威廉?汤姆森不是寻常人物。这位曾被维多利亚女王封为开尔文勋爵的物理学家，不仅是热力学奠基人之一，更是少数早在二十年前就预言交流电将取代直流电的人。他曾公开批评爱迪生：“执着于低压直流，如同坚持用蜡烛照亮城市。”可如今，索雷尔却不得不向这位“宿敌的思想先知”低头求助。

马车停在一座维多利亚式红砖建筑前，门前没有铭牌，只有一扇厚重的橡木门和一枚铜制门环，雕成闪电缠绕地球的图案。霍恩轻敲三下，门无声开启。

实验室位于地下三层，空气里弥漫着臭氧与烧焦绝缘材料的气息。巨大的感应线圈矗立中央，像一座沉默的神庙祭坛；墙上挂满了手绘频谱图与电磁场推演公式，字迹潦草却精准得令人敬畏。威廉?汤姆森背对着他们站在一张长桌前，白发如霜，肩披深蓝呢绒斗篷，正用镊子调整一台高频振荡器的电容间隙。

“你来了。”他头也不回地说，声音低沉如钟鸣，“我知道你会来。当一个人开始害怕对手比自己更懂规则时，就会来找我这种‘老古董’。”

索雷尔深吸一口气：“爵士，我不是来听嘲讽的。”

“那你来干什么？”汤姆森终于转身，灰蓝色的眼睛直视着他，“想让我帮你造一台能烧毁周昭颖电网的武器？还是想听我说‘我就知道有这一天’？”

“我想知道??”索雷尔缓缓上前一步，“在这个时代，我们究竟还能不能赢？不是靠法律，不是靠资本封锁，而是真正意义上，在技术与人心之间，赢得这场战争。”

实验室陷入短暂的寂静。只有那台振荡器发出轻微的嗡鸣，像是时间本身在低语。

片刻后，汤姆森走到墙边，取下一幅泛黄的手稿。“这是我十五年前写给《自然》杂志的一篇未发表论文，题为《关于远距离无线能量传输的可能性探讨》。”他将纸张递过去，“当时编辑说它‘过于幻想’，拒绝刊载。可现在，周昭颖正在做的，正是这篇论文里的雏形。”

索雷尔翻开第一页，瞳孔骤然收缩。图纸上清晰标注了一种基于共振原理的能量发射塔设计，其核心思想竟与“特斯拉电气”最新公布的“阿尔卡特变电站”惊人相似。

“你早就预见了这一切？”他声音颤抖。

“预见？”汤姆森冷笑，“我只是计算出了物理法则的必然走向。而你们??你和爱迪生??却选择用商业帝国去对抗自然规律。这就像试图用堤坝挡住海啸。”

“可周昭颖也不是纯粹的科学家！”索雷尔猛地抬头，“他是作家！他把技术包装成神话，把工程师变成英雄，把每一次亮灯仪式都搞得像弥赛亚降临！他在煽动民众情绪，制造一种虚假的进步叙事！”

“虚假？”汤姆森踱步至窗前，推开百叶帘，让晨光洒入，“告诉我，索雷尔先生，当你点亮一盏灯时，人们看到的是钨丝发热的物理过程，还是黑暗退散那一刻的希望？如果你的答案是前者，那你永远赢不了他。因为他早已明白：科技的意义不在实验室，而在人心所向。”

索雷尔无言以对。

就在这时，霍恩匆匆走入，手中拿着一封刚刚送达的加密电报。

“来自瑞士基地。”他神色凝重，“‘凤凰一号’原型机在第三次满负荷测试中发生电弧闪爆，两名研究员重伤，主变压器彻底损毁。事故原因……初步判断为绝缘材料无法承受持续高频高压。”

索雷尔双腿一软，扶住桌沿才没跌倒。

“高频交流确实更强。”汤姆森平静地说，“但它也更危险。尤其是在缺乏成熟安全标准的城市电网中。你知道为什么周昭颖坚持使用380伏系统吗？不仅合规，而且??一旦出事，责任归属明确，公众不会恐慌。而你呢？你想用一台随时可能炸毁半个苏黎世的机器来震慑敌人？那只会让全世界相信，直流电阵营才是真正的威胁。”

索雷尔咬紧牙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所以……我们就只能认输？”

“不。”汤姆森转身，目光如炬，“我是说，你们必须改变打法。不要再想着摧毁他。你要学会利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