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不对?
这声音离他好近?
卡维这才抬起头来,在看清来到他面前向他征求意见的人时,愣了一下。
对卡维来说,被一个面相上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人叫做小友,着实是件很新奇的事。
尽管对于他这阵子经常泡在苦闷心情里的思绪而言,这点意外的新奇感并不足以清除那碍眼的苦涩——
但就像不幸喝到发馊的劣酒之后得到一枚新鲜清爽的泡泡桔一样,心里虽然阴霾未却,但总有那么一股清新的甜美让人稍稍安心。
尽管心情依旧烦闷,可卡维还是很有礼貌地回应了这个异邦人:“请随意。”
……然后又继续沉浸到自己的emo之中。
他是热爱生活、也擅长发现各种美好的卡维,可也正因热爱,在面对美好的事物被阴霾笼罩的时候,他总会比其他人更加痛心。
这也是他难得参加一场线下集会,却在甫一散场就来酒馆吃闷酒的原因。
和美轮美奂的卡萨扎莱宫一起享誉国内外的,还有卡维这个一手缔造了须弥又一大奇观的妙论派大家。
毫无疑问,他完全有成为大热门的资本——只消悉心经营一番,便足以叫他在教令院平步青云,成为受尽须弥人爱戴的顶级知识分子。
这也是教令院的官员们惯用的操作了,有了点不那么一般的成果就吹得天花乱坠,然后趁着热度的东风扶摇直上。
卡维自己倒是不会这么做,但也不会对其他这么做的人们说三道四——他能理解人各有志,不是谁都像他这样一心扑在自己的艺术中。
追名逐利的人比比皆是,可当这些人在如今的危机之下,在谈论各自的新发现之余,依旧不忘拉帮结派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他婉拒了向他伸过来的一众橄榄枝,孤身来到这个角落里暗自齿冷。
要不是集会中时不时会有中途才加入的学者带来新的信息,他绝对不想再去参加这叫他哪哪都不自在的会议。
一想到他接下来几天都要去这种并非没营养、但就是报吃的集会,卡维就觉得身上简直像是有一万只债主在阴暗爬行——
他又喝了一口酒。
一只热烘烘、香喷喷、形状可爱的米圆塔被推到他面前来,打断了他的emo。
卡维抬眼看向在他对面落座的陌生人,醇厚如老酒的声线慢了一拍地在他脑子里被翻译成自己能理解的内容——
“空腹饮酒不利身心,这份米圆塔我尚未用过,还望小友莫要嫌弃。”
……被关心了呢。
卡维想到那些拎不清轻重分不清好赖的学者,只觉得更加痛心了。
怎么这样啊?
他是因为建设卡萨扎莱宫的名望和热度而成了被不少与会学者套近乎的香饽饽的——他的孩子,他的骄傲,他倾尽所有的杰作,被视为邀名博利的物件。
如今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整这些……
反倒是一个明摆着是璃月人的陌生人,如今只是出于人道而来关心他。
就算是这人长着一张让他一眼就觉得适合铸造在勋章上的脸,他也还是难过得很想找个能问的人问一句——
怎么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