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账册的封皮已经被磨损,缺失了一个角。
内页泛着黄,像是积攒了许多年的废旧纸张,缝在一起。
众人声音平静了一瞬,随即开始议论纷纷。
苏尔茗毫不退缩,她将那个册子递给竹奕,高声吩咐:“你将他送去府衙,嫁给张大人,相信张大人自能为我澄清冤屈。”
陆远简单地翻看了几页,里面有墨色的字迹,也有暗褐色的血迹,内容像是一个日记本。
他挥了挥手,那几名闹事的人立刻被押着起身,率先往府衙的方向去。
那几人拼命的挣扎,但被看似缺乏训练的护院抓得死紧,根本不可能有一点逃脱的希望。
陆远环视众人,冷声问:“府衙的告示已将杀人凶手说得清楚,冤有头债有主。现在,谁还有异议?”
那名不服气的女子正要继续开口,被陆远硬生生打断。
“那你,随我一同去府衙。”
女子被陆远冷硬狠厉的神色吓得退后了半步,声音变得磕巴:“你……你做什么吓我?我又没有犯错,凭什么要跟你去府衙?”
“你不去?那好。”他随意地点点头,看向旁边心生怯意的百姓,“那你们可都听到她方才的编排造谣了?我家夫人作为苦主,也可以去府衙一纸诉状和她对簿公堂,诸位可都是证人。”
那妇人慌乱地退后了一步,转眼间就来到了人群的边缘,脚底抹油想要溜走。
身后却如鬼魅一般,出现了两名护院,挡住了她的路。
“你们做什么?我不是你们沈家的人,你们凭什么动我!”妇人嗓子走了调,变得歇斯底里。
陆远缓步踏入人群,像是被分流的水,人群就那样被他的气势切开了一道豁口。
他站定在那女子面前,高出她整整一头,气势逼人。
“你不愿向官府提出异议,也不愿承担你造谣生事的责任,天底下哪有比动动嘴皮便将人送上绝路更无形的杀人之法?”
他像个来自地狱里评判生平的铁面判官,平等地审视着每一个人。
“今日你们若不向沈夫人诚心道歉……便不要怪我在诉状上提到你们的名字。”他返身看着那妇人,“我说的可对,城西杏花巷的钱夫人?”
钱夫人面色一白,像是被人戳了哑穴,呐呐不能言。
旁的人,你看我,我看你,渐渐涌向苏尔茗。
一声声或轻或重,或真或假的歉意,终于在门前浇灭了阴谋最后的火花。
钱夫人看着涌过去的人群,走到苏尔茗面前,咬了咬牙,深深地福了福身。
“沈夫人,对不住。”
人群里鹤立鸡群的陆远,就那么隔着几步距离,看着眼神里渐渐亮起一点光亮的苏尔茗。
他拿着那本账册,在苏尔茗看向他之前,消失在了人群里,直奔府衙。
他要当面问问张鸿志,这告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多时,那气势汹汹的人群终于散尽。
苏尔茗惨白着脸应付完,抬头想要去找竹奕,却发现门口空无一人,连带着那几名护院也走得干干净净。
她眼睫微颤,平静地收回目光,低声吩咐仆役:“将这角门关上吧,告诉何老,先去歇歇。”
她迈进门槛,神色自然地走回到院子,心里却反复地映着刚刚竹奕在人群中气势逼人的姿态。
那是属于上位者,有生杀权力的气势。
她抿抿唇,抬头看着坐在院子里止不住叹息的苏鸿文,年迈的脸上全是对她的担忧。
夏南在他身旁寸步不离,止不住地劝着,直到看到她过来的脚步,高声道:
“老爷子,夫人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