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了一半,许博就后悔了,没等徐薇朵把眉梢挑起,连忙改口:“我是说,你刚到公司,应该也挺忙的吧?”
徐薇朵直到把男人的老脸盯红了才转回头去,唇齿之间颇露不善:“许副总,没发现啊!你一个大男人,还挺八卦的。”
“不是……咱们这不是闲聊天儿嘛!”
“这一个礼拜我也算长见识了,就没有一天不开会,一个晚上没有饭局的。有的时候,还得连着赶好几个场子。”
徐薇朵语声优雅而平和,却毫不掩饰鼻孔里喷出的不屑,目光像绣花的针尖儿似的悬在男人脸上:
“你们男人一旦掌握了权力,当了公司的家,是不是就不想要自己的家了?”
“看你说的,就算个个都是官儿迷,也没那么多顶官帽子不是么?”
感觉到徐薇朵的目光已经移开,许博才回望一眼:“说到底,绝大多数有上进心的男人,还是为了自个儿的老婆孩子嘛!”
一句俗气的大实话,许博说得有滋有味儿。这也是他这两年来在人生观念上最大的转变。
自从升任公司副总,日常应酬虽然变得多了,但一般不必自己张罗,业务上那些硬性的压力也卸掉了不少,跟徐薇朵口中当家人的处境自然有所不同。
然而,提到老婆孩子时,女人投来的深深一瞥还是提醒了他。
曾经有人赞赏过一个男人的心怀坦荡,更有人鼓励过自己想通了就应该理直气壮。
而在这个被老公逼着去借野种的女人面前,许博忽然感到一股掺杂着莫名酸楚的受宠若惊。
不管她是听说还是猜测,或者兼而有之,都已经不再重要。接下来目视前方的短暂沉默中,彼此之间都嗅到了一丝心照不宣的体恤。
许博眼前浮现的是淘淘那双灵动讨喜的大眼睛,跟他妈妈一模一样。那么此时此刻,让朵朵牵挂心间的,又是谁呢?
“昨天祁婧打电话的时候,我跟良子在一起,你刚才想问的应该是这个吧?”
“嘿嘿……我有问过么?”许博不得不再次惊异于女人的心细如发。
徐薇朵不与他争辩,继续答疑解惑:“所以,那个刘秘书是谷太太的新欢,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应该不短了,配合得很默契。”
“哦?”许博心中并无质疑。
“不过,女人不管结了多少新欢,都不可能忘掉那个只如初见却求而不得的旧爱。你难道没发现,最后赶来的那个人才是她的主心骨儿么?”
许博没能及时回答她的问题,思绪就像禁不住风吹的蒲公英,飘飞四散。
最先想到的,是可怜的阿桢姐,她天真而执拗的为那个男人生下孩子,一个人养大,如今同在一个城市,却似天涯永隔。
按她的说法,那个男人移情别恋,跟她的表妹好上了。
可是,今儿个亲眼目睹,阿芳姐那极力控制的表情,难道不是在无可辩驳的证明,她也是个惨遭抛弃却仍念念不忘的伤心人么?
跟这两个女人相比,可依姑娘的再遇真爱,归雁仙子的梦魇重生,莫黎学姐的人鬼未了情,甚至林阿姨跟岳老板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反复与纠缠,都是无比幸运的。
毛起平!
那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男人,可以板着一张臭脸,来去如风的装大尾巴狼,还要一群人围着他诚惶诚恐感恩戴德?
尽管心里已经把鄙视的弓弦几乎拉满,不惜用上最恶毒的言辞攻击那个只匆匆见过一面的男人,许博发现自己居然无法忽视一个词
——主心骨!
无论多么冷漠无情,无论多么道德败坏,刚刚在医院里经历的那一幕,仍能让他无可置疑的相信徐薇朵的话:
“那个人才是她的主心骨儿。”
那么,是否在每个女人心中,都有一根无可替代的主心骨呢?
毫无疑问,祁婧的主心骨就是自己,这一点,许博深信不疑。至少在两人经历过深渊探底之后,这个地位已经无法撼动。
可是,阿桢姐呢?
她曾经主动送上自己的拥抱,也曾惊慌失措的想要逃避,经过了那么多无法言说的暧昧纠缠之后,她终于在自己怀里哭成了个泪人儿,宁可完全放下自尊,也要选择留下。
她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主心骨么?
许博当然希望能够拥有这份荣幸,然而此刻,却怎么都忍不住疯狂的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