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一壶茶便提了上来,阿玉拿出两只盅,一人倒了一杯。
张可久离得近,她先递给张可久,再递给宋秀才。
这一带人在春季常被雇到王爷家的茶园,都会采茶制茶,却不怎么喝茶。
张可久不是滋味地灌了下去。
宋秀才低头看了看茶盅里飘着的油星,知道这茶壶茶盅都不是专门用来煮茶喝茶的。
他也不嫌弃,似意态悠闲,一口一口,慢慢喝了下去。
阿玉提着茶壶,见两人都喝完了,便问道:“还要吗?”
张可久将茶盅地了过去,阿玉便像斟酒似的替他满上了。
“你呢?”
宋秀才:“够了。”
钱大娘有些忐忑道:“这茶怕不是不合秀才心意。”
秀才违心道:“尚可。”
“定是比不过秀才家的。山里人家没什么好招待的,秀才凑合着吃罢。”
张可久看不惯他那冷淡样子:“大娘,茶就是要苦。上次去江都赶集,张员外的儿子请我喝的那茶,叫什么针来着,还没你这苦呢。我看你这茶不错!”
大娘心道张员外的儿子怎么会请你喝茶?但面上仍笑道:“那就好。”
宋秀才笑了笑,转身问阿玉:“你呢?你也喜欢苦茶?”
“我不喝茶的。茶那么贵,给我这样的人喝,不是糟蹋东西吗?”
宋秀才没直接答她的话,对着钱大娘道:“家中尚有几种新茶,大娘要是不嫌弃,我明日叫人送些来给大娘尝鲜。”
“啊……这怎么好意思。”
“礼尚往来,本该如此。”
大娘受宠若惊:“那真是多谢了!”
张可久暗中翻了个白眼。
大娘又道:“阿玉,去你房里把绣活拿下来,趁着下雨做一些。”
村里人也有从城里富贵人家讨这营生补贴家用的。
阿玉答应了一声就上楼去,一会儿拿着东西下来了。一个花绷子,几张素帕,还有几张画样子的纸。
大娘年轻的时候曾在大户人家做过活,会些针黹,闲暇时也教会了阿玉;只是素帕子上没花样,绣什么呢?
“秀才,你见多识广,你说着帕子上绣什么好呢?”
张可久快他一步:“要我说,绣两只嫩黄的鸭子不错,或者是两条红鲤鱼,再不就是元宝什么,喜庆招财,人家准喜欢。”
大娘立刻反驳道:“读书人家用的帕子,未必喜欢那个;宋秀才,要是你,你喜欢什么样的?”
宋秀才看向阿玉,她不知道在想什么,咬着笔尖在发呆,便索性走过去,从她手上拿过笔来:“是哪一家要的。”
“东街张老爷家。”
“的确是书香门第。”
秀才想了想,朝后院看去,雨后池塘雾气缭绕,叶绿花红,荷花开得正盛。
他像是随意挥洒,便是一幅极好的画。
大娘赞不绝口:“这个好,这个好!比鸭子,元宝强。”
张可久不服气:“黑咕隆咚上面一点红,跟闹鬼似的。”
钱大娘也不懂水墨画,刚才虽然夸好,实则不知道这画怎么绣上去。但是一听张可久这么说,便立刻反驳道:“怎么?不像吗?你自己看看,不是跟我家池塘一样?要不是宋秀才,我还不知道我家池塘这般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