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
“可惜了。江南与枫京物侯很是不同,温润多雨,春天桃红柳绿,夏季浮瓜沉李……”
“听说有很多船。”
蓝洁儿笑道:“那是自然。水巷四通八达,人们出行都是坐船。我们这边叫它为‘箸’,”蓝洁儿举起筷子,“江南人却叫‘筷’,便是希望船行更快的意思。”
崔狸淡淡道:“有意思。”
“你哥哥最爱在雨天,去望江桥下的流心铺买茯苓膏,桂花糕;他说,流心铺里的点心不甚甜腻,正合他意,还说,妹妹小时候最是嘴馋,见到这么多好吃的,还不知道流多少口水。”
崔狸转过头,也不说话,静静地看着蓝洁儿。
“苏城的烟花铺花样最多,他说你一定会喜欢;苏州锦最是好看,似烟霞流光;说没见着你长大,却知道你穿上那些衣服,一定把所有女孩子都比了下去。”
崔狸垂下头,眼眶也有些红了。
“他原本说,等你长大,与太子殿下顺利成了亲,等云水族的事了,一定带你回江南看看,那也算是他的第二故乡。说你很小的时候,有人从江南给你捎了一只小鼓送给你,你甚是喜欢,每日在宫里打得‘砰砰’不停,甚是吵人。可惜那只鼓,逃亡时遗失了,主子后又在江南见到同样的鼓,只要见到必然会买下来,这些年也不知道买了多少只。”
崔狸扯出一个笑容,说话像是被人夺走了力气,半天才幽幽道:“我大了,哪里还会玩那个。”
蓝洁儿还要在说什么,段书斐冷笑一声:“你一个桃花钉,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怕不是你杜撰的吧?”
蓝洁儿道:“我杜撰这些做什么?我虽是桃花钉,因要替代主子,他自然对我多了些关注,同我多说了些,有什么不对吗?”
崔狸依旧一言不发,却看向太子,正好他也在看她。
眼神交汇之际,一触即开。
“主子还说,你我二人既这般相像,他见我也似见你一般,说以后也会把我当妹妹相待……”
“信口雌黄!”
蓝洁儿和崔狸有些诧异地看着段季斋。
段季斋似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你说来说去都是崔麟,是何居心?不怕她伤心难受?”
“虽然伤心难受却也要说,我见崔姑娘觉得亲切,想着主子十多年见妹妹不多,对妹妹的挂念却一日浓似一日,这骨肉亲情,我不该对她说吗?”
她那意思,像是提醒崔狸别忘了血海深仇。
段季斋也知道,可蓝洁儿每多说一个字,他便如坐针毡。
好在,蓝洁儿遭了训斥,也就闭了嘴。
崔狸玩着手上的筷子,确实是很难过的样子;美食当前,再也没了心情。
段书斐道:“叙旧可以改日。东西,三弟可以带走,段元乔我也可以放了他;但是阿狸……”
“我不会回东宫。”
段书斐面色变冷:“这由不得你。”
段季斋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还好蓝洁儿触动她的痛处,不然她一定要回东宫,确是棘手得狠。两人本来就有情,她见太子比崔麟还多,朝夕相对,难免被太子蛊惑,更谈不上复仇。
况且,他不只是要太子一命那么简单。他要的是继承大统之后天下臣服,皇位坐得稳稳当当;有这样一位声望极高的太子挡在前面,哪怕是个死人,他又如何坐得安稳?
至于强占的茶山,他一定还有时间运作;就算没有,也可以想法子全部推到段元乔身上去。他的确缺银子,可当务之急是利用吴兰儿将太子拉下马,逼得他去动用赤焰金。
崔狸又道:“我也不要待在枫京,我要……去江南。”
“不可!”
段书斐和段季斋同时开口。随后彼此对视了一眼。
然后段季斋像是想到了什么,改口道:“你要去,我可以陪你;但我们去去就回,不可滞留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