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我熟悉的那种不透明的、厚实的黑色裤袜。
那是一种极薄的、近乎半透明的黑色,像一缕轻烟,缠绕在她的皮肤上。
在从窗户透进来的、灰白色的晨光里,我能隐隐约约地看到那层薄薄的尼龙布料下,她小腿肚那光滑、白皙的轮廓。
那布料紧紧地绷在她秀气的脚踝那优美的曲线上。
我的目光像一只不受控制的、贪婪的虫子,开始在那片神秘的黑色上寸寸地、仔细地爬行。
我看到在她右腿的、靠近脚踝内侧的、那个极其不起眼的位置,有一道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被什么东西不小心勾破了的抽丝。
那道抽丝,像一道小小的、精致的、白色的闪电。
它无声地,却又无比清晰地,划破了那片完整的、深不见底的黑色。
那道小小的破损,让周围原本平整、光滑的尼龙表面,起了几道极其细微的、像水波一样的褶皱。
那褶皱里,仿佛还残留着昨夜,某个瞬间的、剧烈的挣扎。
我的目光不受控制地顺着那道几乎看不见的抽丝,往上移动。
我看到了她的膝盖。
那层薄薄的黑色织物,在膝盖骨的位置,因为反复的弯曲和伸展,颜色变得比其他地方更浅,更透明。
透过那层被撑薄了的尼龙,我甚至能看到她皮肤上,有一小片淡淡的、模糊的、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力按压过的红痕。
那片红痕像一朵开在薄冰之下的、羞耻的、小小的桃花。
然后,我的目光在她的左腿大腿外侧停住了。
那里,袜子的表面,不再是均匀的、带着微光的黑色。
有一小块区域,大约有我手掌那么大,颜色显得有些发暗,也失去了原有的光泽。
在晨光下,那块地方的质感显得有些僵硬,甚至在边缘处,因为干涸而起了几丝极细微的、像盐霜一样的白色结晶。
它像一块地图上不祥的标记,无声地宣告着昨夜那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怎样湿润而又黏腻的战役。
我的脸颊像被火烧一样滚烫。桑拿房里那些污秽不堪的话,像一桶沸腾的、滚烫的猪油,尽数地泼进了我的脑子里。
她似乎察觉到了我异样的、灼热的、近乎于侵犯的目光。
她端着碗的手,剧烈地抖了一下,碗里的白粥都差点晃了出来。
她下意识地,想要并拢双腿,想要用右腿去遮掩左腿上那块不祥的地图。
可她最终什么也没做。她只是僵硬地站在那里,像一个被剥光了衣服、扔在雪地里,已经放弃了所有挣扎的人。
她把那碗白粥,重重地放在了我床头的小柜子上。
“快起来,喝了,上学要迟到了。”
她的声音依旧是那么的平淡。可那平淡里却藏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剧烈的、几乎要哭出来的颤抖。
然后,她就转过身,几乎是逃也似的走出了那道印花布帘子。
帘子因为她的动作而剧烈地晃动着,上面印着的黄色小鸭子也跟着惊慌失措地摇摆。
我一个人坐在床上,像一具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的、小小的泥偶,久久没有动弹。
我的目光,还死死地盯着那道晃动不休的布帘。
帘子外面,就是我们家那间狭小而又昏暗的客厅。就是那个充满了檀香皂和油烟味的、我无比熟悉的世界。
我拿起那碗放在床头柜上、还冒着热气的白粥,却怎么也喝不下去。那股熟悉的味道,此刻闻起来,让我感到一阵阵的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