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猜测令她不敢置信,心跳如鼓。
可潜入武宁卫是为救阿耶,入仕为官前路漫漫,她等不了那么久,她的家人也等不了那么久。
她回长安七年,是为她的家人争一条活路。而且武宁卫与朝臣不得私下随意往来,她若离开此处。。。。。。秦艽的脸在心头一闪而过,薛灵玥胸口蓦地发疼。
李婙见薛灵玥眼中并未升起任何狂喜,挥了挥手,轻笑道:“自己回去好好想想,你那点不服,到底该怎么用。”
武宁卫虽为天子耳目,但指挥使却只有两位,实非仕途良久之计,能攀上长公主这棵大树入朝为官,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青云直上。
她不信薛灵玥想不明白。
话已至此,薛灵玥不敢久留,伏地叩谢,缓缓退出殿外。
待她出去了,殿中侧门立时开启,一位华服女官带着侍女鱼贯而入。
那女官走到李婙下侧半步,视线越过朱红的漆门,人已走得远了,只剩一个小而模糊的背影。
“殿下,刑部的人是否还需要交代一下?”女官问。
李婙目光转冷,“不必,且再抻一抻她,眼下还差得远呢。”
今日救不了一个绿袖,来日还会有千千万万个绿袖。她不明白她还在犹豫什么,但只有知晓失去的痛苦和代价,受了折磨,来日才会生出争的欲念。
女官一愣:“想不到您竟为这小校尉如此费心,右卫中那么些人,哪个得过您亲自向圣人举荐?”她脸上的细纹微弯,唇角扬起,“看来是个得力之人,定能为圣人与殿下分忧。”
李婙眼中冷意散去,拿起婢女呈上的巾子,“我也是没法子,这几日父皇咳疾越来越重。。。。。。”
身旁虽都是她的心腹,李婙还是倏地止住了话,“武宁卫小辈能出几个得用之人,若能替父皇解了心病,也算他们的造化。”
倚春命人将清水呈上来,不解道:“即是如此,您何不将他们一并召来?宁王殿□□弱,如今这些细碎之事全得仰仗您。”
李婙一面慢条斯理地净手,一面打量着手上的戒指,“姑姑惯会为右卫说话,那成珏是个精明诡道之人,明哲保身的仕途经济学了个七八成,薛灵玥与她不同,年纪虽不大,难得在有颗侠义之心,我看得出来,她此番迟疑,是因心中在意的并非高官厚禄,母后早就说过,越是这样的人越得用,来日登高庙堂也使得。”
“那这丫头倒是少见,”倚春接过李婙手中的巾子,指尖微微一顿,“不过,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用法,殿下这么说,真让下官想起皇后娘娘来。”
李婙微微扬起头,谈起母后,眼中不觉满是孺慕之情,好奇道:“这话是怎么说?”
倚春道:“当年娘娘自陇右狄氏嫁入王府,身边便带着四位侍女。这临夏是医者,明秋是侠士,拂冬是剑客,”倚春姑姑笑眯眯地:“唯有臣呐,就是个书呆子。”
“姑姑就会说浑话!”李婙噗嗤被逗笑,眼角眉梢舒展开来,发间的九凤衔珠步摇也跟着簌簌颤动。
可笑着笑着,她忽然怔住。早在母后走前,明秋姑姑与拂冬姑姑便已逝去多年。
尤其是明秋,她甚至已经没什么印象了。
倚春缓缓道:“殿下放心,臣与临夏会长长久久地守着殿下。”
李婙眼神一黯,当年倚春姑姑本应出宫嫁人,但自从宁王出生,母后便缠绵病榻身体虚弱,倚春的婚事也一拖再拖。
直到母后猝然离世,倚春自经断了姻缘,发誓今生再不出宫。
可她要嫁的那人,却依旧长长久久的守在宫外,一等便是十多年。
身居高位之人还能如此痴情,李婙身为女子,自知其中难得,是以但凡王崭开口相求,她总会从了倚春的心愿。
临夏姑姑亦是如此。当年她们四人是母后身边的四大女官,分别掌管内廷与右卫诸事。但时移世易,斯人已逝,许多事都与当年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