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痛与悔恨如两把利刃,在他胸口上来回凌迟。
吴生满脸担忧地进屋:“头儿怎还把自己灌醉了?”
又说:“头儿若是想念少夫人,明日小的便加派人手去找,即便将梁国翻个底朝天,也定会将少夫人找回来的。”
谢无痕浑身酒气,踉跄了一下,倒在了屋内的软榻上。
他似半梦半醒,喃喃问:“你说……我是不是很无能?”
吴生答:“头儿英明神武智勇双全,连皇上都对头儿赞赏有加呢,头儿又怎会无能?”
他“嗤笑”一声:“这不过是假象而已……一切都是假象……”
吴生不解:“头儿今日究竟怎么了?”
他迷迷糊糊回:“没怎么,我就是……难受……”
为自己的无能难受,为自己的笨掘懊悔!
吴生伸臂去搀他:“时辰不早了,头儿还是去床上歇息吧。”
喝醉的男人甩开他的手臂,继而将整张脸埋进了软榻的棉垫里,那棉垫上似还残留着苏荷的气息。
吴生无奈叹了口气,“既然头儿不想睡床,那干脆就睡在软榻上吧。”他说完给主子脱掉鞋袜、外衣,再将床上的被褥抱到软榻上,盖在了主子身上。
谢无痕这一觉睡得很沉,次日醒来已是日上三杆。
知道他醉了酒,下人也不敢叫醒他,怕一不小心触了霉头,吴生更是提前去大理寺给他告了假。
天气晴好,心绪也略略舒缓。
他从榻上起来,自行更衣洗漱。
吴生领着春兰提着早膳进屋:“头儿吃完饭继续睡吧,刘祈年已允了头儿的假。”
谢无痕又恢复了往日冷峻的面色:“不必,待会儿备车,去宫里。”
吴生不解:“昨儿个才去过宫里,这会儿……又要去么?”
昨儿个去宫里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头儿才会那般反常,不知今日去宫里又会发生什么,不知头儿又会如何反常。
谢无痕却语气冷硬:“你去备车便是。”
吴生垂首应“是”。
早膳乃是春兰做的玉米饼、板栗糕,以及小米粥。
谢无痕看着那盘板栗糕兀地怔了怔,他记得她爱吃栗子。
他喃喃问:“你家小姐以前,是不是也喜欢吃这板栗糕?”
春兰答:“是,凡是栗子做的糕点,小姐都喜欢吃。”
他又问:“你们以前在李家时,也能吃到这些吗?”
春兰摇头,又点头:“李姝丽每每殴打完婢女后,便会给挨打的婢女赏一盘糕点,偶尔……便也能吃上一回。”
谢无痕半晌无言,随后吩咐:“今日这盘板栗糕便赏给你吧。”说完放下碗箸,起身出了屋。
薄薄的晨雾里,他的背影也带着几份孤冷与决绝。
谢无痕到达未央殿时,皇帝已等候他多时。
皇帝开口便说:“朕会再给你加派人手,以便更快地找到公主。”
谢无痕面色肃穆,目光幽深。
一夜醉酒,一夜沉睡,他看上去更消瘦了,却也更沉稳了,似是某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力量在支撑着他。
他说:“臣记得皇上曾与臣提到过塑骨。”
皇帝蹙眉:“为何突然提起这桩?”
他答:“公主的面相,应该是塑了骨。”
皇帝神色一顿,眸中浮起几许慌张:“当今熟知塑骨这门技艺之人,唯白今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