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安,你又给水伯派了什么艰难任务?”楚英问道。
水伯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抑制着那股涌上心头的情感,“楚统领,不是难事。”
陈雅安拍了拍水伯后肩,“老郑,別杵这了,喝杯去。”
楚英顿了顿,“马蹄子不要了?”
陈雅安嫌弃一眼,“让铁匠打着,等下来取。”
水伯无奈望了望楚英,当年他亲自将楚英从南越带到白陵,又亲眼看着他长大。在他眼里,陈雅安更为内敛,楚英更为外放,这两人都和自己的孩子一般无二。
三人寻了间有雅屋的小馆,随意要了几样酒菜。
郑三水先是开口,说自己屋里留了几坛老酒送给楚英与陈雅安。楚英正要问是哪几坛酒,就听陈雅安告诉自己,老郑这次完成任务,就不会回来了。楚英初听,以为水伯是要去做什么绝难的事,心中哀默了下,但见水伯和陈雅安神色平常,尤其是水伯,脸上藏不住的喜悦。
“老郑要告老还乡了。”陈雅安向楚英解释道。
郑三水感念,陈雅安时时都是滴水不漏,他与夫人素娘归隐的事,竟对楚英都瞒得密不透风。
楚英虽不舍水伯离去,但也是为他开心,“水伯,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郑三水犹豫间,听陈雅安提醒道,“我记着你有一个妹妹是吧?”
“是,是。”郑三水点头称道,“我妹妹前几日来信儿说,她在江邑那边一镇子落脚了,我正准备去寻她呢。”
“江邑好啊,今后我们去江邑,咱们还能一起喝酒。”楚英快言道。
“没问题。”郑三水应和道,“听说我妹妹在那边收留了不少孤儿寡母,我也准备到那儿去帮她忙,出点儿力。”
看着陈雅安神思的模样,郑三水又道,“墨白城,这几年不如以往太平,今后若要用人,我随时愿为张大哥效命。”
陈雅安还正疑惑着,郑三水为何要将自己去处说的这么清楚,原来是他给郑三水派的最后一项任务太轻松了,心里过意不去,还想着为墨白城效力的事。
“水伯,你够意思!”楚英拍着他肩膀赞道。
郑三水掏出一枚木刻狐牌,放到陈雅安杯边,“陈大人,你今后要是找我老郑,就将这狐印印在江邑城里街角,老郑见了,自会去寻你。”
陈雅安拾起狐牌,在手里掂了掂,嘴上道,“好。”随后,将狐牌收了起来,手从怀中出来时,攥着一沓厚得出奇的银票,“老郑,这是少主给你上路的钱。”
郑三水听到“上路”二字,眼里擞了一惊,在江湖飘过刀的他,太明白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了。心忧道,果然没这么便宜的事。因为,隐龙阁派给他的所谓的最后一项任务,便是要他去与素娘夫妻团聚,不必再回白陵复命了。
他将陈雅安递来钱票的手推开,“我离开时,特意去天作之合馆外向少主磕了三个响头,若少主真给我留了钱上路,为何那时不给我呢?”
陈雅安将手中银票放在郑三水身前,两根手指尖重重地点了三下,悠悠道,“少主既许了你安生日子,自会给你留安身的银钱。你妹妹在江邑收了不少孤儿寡母,你就带着这些银两去那太平地方继续陪你妹妹做善事好了。那江邑虽是热闹地方,难免会有猛虎都压不住的地头蛇欺凌妇孺,你有些功夫,该是去帮衬下,去江邑上路之事,倒可考虑。”
郑三水警心,陈雅安前半句要他去太平地方安身是真心话,后半句便是示警江邑不可久留了。可对着那一扫便数额不菲的银票,郑三水知道那大约是陈雅安的私蓄,难以收受。
陈雅安又命令似的说道,“收着。就当你们是为少主去做善事,为少主积福。”
与郑三水道别后,楚英和陈雅安回到铁匠铺取打好的马蹄,趁楚英检视的功夫,陈雅安将木狐牌丢进滚热的炉火中,希望踏浪飞狐郑三水像这枚狐牌一样,永在波涌的江湖中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