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的喧嚣随着文为国局长的离开和张先都的具体部署而逐渐沉淀为一种紧绷的专注。
专案组的牌子正式挂起,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结案后的懈怠,而是另一种更为沉重的、面对深不可测的黑暗时的肃穆。
林雨雷厉风行,将任务迅速分解。
李斯负责技术攻坚,首要任务就是梳理近十年来所有涉及非法医疗、异常失踪、尤其是疑似与器官移植黑市相关的电子信息,试图找到数据层面的关联。
杜玥和老王则带队重新走访“卖血案”和“人口拐卖案”的受害者家属,以及那些尘封悬案中的苦主,寻找任何可能被忽略的细节。
万又水主动请缨,协助李斯进行初筛,同时继续啃那些堆积如山的旧案卷宗。
她的工位被各种文件和打开的数据库页面淹没,那本深蓝色笔记本放在最顺手的位置,写满了只有她自己能完全看懂的符号和关键词。
工作量是巨大的。
一连几天,进展缓慢得令人焦虑。
李斯盯着屏幕,眼睛布满血丝,抱怨道:“这些家伙滑得像泥鳅,用的都是境外代理和加密通道,采购记录零零散散,根本拼不出一张完整的网!”
杜玥和老王那边也反馈不佳。
多年过去,许多家属的记忆已经模糊,只剩下无尽的悲伤和“希望能尽快找到人”的重复诉求。
偶尔有一两条提及“说是介绍去国外赚大钱”、“体检好像特别正规”的模糊信息,却无法提供更具体的线索。
阻力开始悄然显现。
一次,根据一条微弱线索需要调取某个老旧小区三年前的监控,却被告知那个时间段的存储“恰好因为设备故障覆盖了”。
另一份可能记载了某个中间人信息的街头混混的治安处罚档案,在档案室里“不翼而飞”。
万又水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她感觉自己仿佛在推一堵无形的墙,用尽力气,却只能看到墙面纹丝不动。
焦躁感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让她夜里难以安眠。
唯一能让她稍感平静的,是雷打不动的语言康复训练,以及…林雨的陪伴。
每天下班后,无论多晚,林雨都会陪她进行半小时的发音练习。
林雨不是个好老师,缺乏耐心,示范时表情依旧没什么波澜,但她极其认真。
“啊——”
林雨发出一个清晰的元音,看着万又水。
“啊…”
万又水跟着学,声音嘶哑,气息不稳,带着明显的挫败感。
“舌根下沉。”林雨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自己的喉部下方,“感受这里震动。”
万又水努力模仿着,眉头紧锁。
“再来。”林雨的声音没有丝毫不耐,只是平静地重复。
有时练得累了,万又水会泄气地趴在桌上,用笔在笔记本上乱画。
林雨也不会催促,只是默默递上一杯温水,温度总是刚好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