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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沈斌 是真的不是梦（第2页）

他本以为那只是个纪念仪式，直到昨天夜里，他在睡梦中听见那段旋律里夹杂了一句陌生的话语：

>“你在等谁原谅你？”

那一瞬，他惊醒如遭雷击。

因为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十二岁那年，妹妹溺亡于家乡河中，而当时，是他答应照看她，却因贪玩离开片刻。自那以后，他再未主动提起她的名字，也拒绝参与任何心理疏导。他成了最冷静、最可靠的宇航员，可内心深处，始终有一个声音在审判自己：你不配被宽恕。

而现在，这个声音被说破了。

他站在培养槽前，望着那粒看不见的种子，忽然低声说：“我想……我是想让她知道，我没有逃开。”

话音落下，培养槽中的营养液微微泛起涟漪。一道极其微弱的绿光从土壤深处浮现，转瞬即逝，仿佛某种回应。

三天后，嫩芽破土而出。

消息传回地球时，正值联合国“共感纪元”成立周年庆典。会场设在原日内瓦万国宫遗址，建筑外墙已被藤蔓覆盖，门窗敞开，任风吹拂。各国代表不再着正装，而是穿着各自民族的传统服饰，围坐在一圈巨大的圆形草坪上。中央立着一面由碎镜拼成的“言之墙”，每一面镜子背后都刻着一个普通人写下的问题。

主席台空无一人。取而代之的是一盏悬于空中的水晶灯，灯芯是一粒不断旋转的光尘??据说是阿萤当年留在昆仑静默丘的最后一份印记。

会议开始前五分钟，全场灯光熄灭。随即，水晶灯骤然亮起，投射出一段全息影像：画面中是一座漂浮在宇宙中的图书馆，书架无穷无尽，书籍自行翻页，文字化作飞鸟四散而去。镜头缓缓推进，最终停留在一本摊开的巨册上，封面写着：

**《人类问答录?第一卷》**

扉页第一行字缓缓浮现：

>“本书由7，842，109，365个灵魂共同书写，仍在更新中。”

人群中响起压抑的抽泣声。有人举起手机，播放自己亲人说出的第一句真心话；有人打开背包，拿出祖辈遗留的未寄出的信，当众朗读；还有一位年迈的战地记者，颤抖着撕毁了自己曾经获得的“最佳客观报道奖”证书，哽咽道：“我错了……真相不只是事实，还有人心的温度。”

就在这时，北纬66°34′的北极圈边缘，一座废弃雷达站突然启动。尘封多年的天线缓缓转动，对准星空深处。操作台上没有电源开关，也没有键盘，只有一块光滑的石板，上面浮现出七个凹槽，形状各异。

一名身穿兽皮的因纽特老人缓步走入。他是这片冻土上最后一位“守语人”，族中传说能听懂风的语言。他从怀中取出七件物品：一根断裂的琴弦、一片烧焦的纸屑、一枚生锈的子弹头、一只孩童的鞋、一把枯萎的草、一面破碎的镜子，以及??一朵早已干透的问心桃花瓣。

他将它们一一放入凹槽。

刹那间，整座雷达站嗡鸣震颤，天线射出一道螺旋状光束，穿透大气层，直指猎户座方向。与此同时，全球十七个古老遗迹??玛雅金字塔顶、吴哥窟回廊、复活节岛石像群、敦煌莫高窟第九窟……纷纷亮起相同频率的光芒，形成一张横跨地球的能量网络。

科学家们后来称这一天为“回音共振日”。

而在所有异象之中，最令人动容的，发生在西伯利亚一处偏远孤儿院。

那天清晨，修女玛利亚像往常一样敲响起床钟。孩子们陆续走出宿舍，唯独最小的那个女孩仍坐在床上，盯着窗外发呆。她叫莉卡，六岁，患有先天性耳聋，从未说过一句话。院里的老师尝试过各种方法教她手语，但她总是回避交流，仿佛把自己封闭在一个无声的世界里。

玛利亚走过去，轻抚她的头发。忽然，她发现莉卡手中紧紧捏着什么东西??是一片桃花瓣，不知何时落在窗台上的。

下一秒，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莉卡抬起手，用稚嫩的手势比出三个动作：

**“花……落了。”**

**“心……跳了。”**

**“妈妈……在吗？”**

玛利亚愣住。这不是她教过的标准手语，而是孩子自创的表达方式。可就在这一刻，整个房间仿佛被注入了某种温暖的力量。其他孩子纷纷围拢过来，有的模仿手势，有的轻声重复：“妈妈在。”“她在听。”“我们都听见了。”

莉卡的眼泪滚落下来。她第一次，主动抱住了身边的人。

当天下午，卫星捕捉到该地区上空出现罕见的大气光学现象：极光与彩虹交织，形成一道横跨天际的拱门，颜色竟是柔和的粉白色，宛如盛开的桃林倒映于苍穹。

裴照是在第七个月圆之夜察觉异样的。

他已许久未离开终南山居所，每日静坐于微问亭中，听着铜铃随风作响。他知道，那不是风在动，是无数未曾出口的话语正穿越时空，寻找倾听者。他的身体日渐衰弱，石杖上的符纸一片片脱落，化为灰烬。但他并不惧怕死亡，只担心一件事：当最后一个记得阿萤的人也闭上双眼，那份最初的共感能否继续流传？

那一夜，月光格外明亮。他拄杖起身，走向庭院深处那口古井。井沿早已被无数访客的泪水浸润得光滑如玉，井水清澈见底，倒映着满天星辰。

他俯身凝视，忽然看见水中浮现出一行字：

>“老师，我可以接替您吗？”

他心头一震，转身望去。

只见一个年轻女子站在月下，身穿素白衣裙，眉目清秀，手中抱着一本厚厚的笔记。她是去年来到山中的实习生苏禾，专攻“集体潜意识传播学”。起初裴照并未在意，只当她是求知心切的学生。可这几月来，他发现她总在深夜独自守井，记录每一次涟漪的变化，甚至能准确预测某些特定话语出现的时间。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裴照声音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