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如细细密密的网,将内心蔓生的愤恨拉扯回笼。
那帮兔儿相公霜在一旁打茄子似地簌簌发抖。宁轩樾瞥了一眼,缓和语气道:“人又不是货物,谈什么货色不货色的,平白坏了兴致——不如谈点正经货物的生意。”
一语毕,他正欲转身回席,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宁轩樾眼皮突地一跳,平白生出一股不安的直觉。
可惜端王殿下兴许命中果真带煞,预感往往好的不灵坏的灵。
隔着一道纱幔,正是听墙角的谢执。
纱幔模糊了门内的动静,更遑论还有青楼的喧闹添乱,他不得不屏息凝神……然后灌了满耳朵啧啧亲吻声。
谢执不自觉地咬紧牙根。
然而寻常人哪能想到,竟有人能有这种耳力、在如此嘈杂的环境里听墙角?
见一道清瘦身影若隐若现,素白的手中还攥着酒杯,只道他是喝多了在此躲酒。
一酒客打着酒嗝摇摇晃晃走过,醉眼一飘,见一抹长袍勾勒的窄腰,登时眼都直了。
“操,青楼还有这等货色。”
他心神荡得能飞上天去,色迷迷凑上来一把搂住,“美人儿,让爷香一口……”
酒气冲鼻而来,谢执霍然回神,下意识一肘撞去。
“操你大爷的!”那酒客一肚子酒险些被撞吐,骂骂咧咧道,“还不是出来卖的,清高什么?!”
跟喝醉的人是没法讲道理的,谢执见楼上楼下的目光渐渐汇集,心下暗道不好,泄了准备绞住对方手腕反拧的力,强忍反胃感低声道:“还请自重。”
没想到那人见他服软,顿时变本加厉,一双手粗鲁地就往他腰上摸。
“操!爷今天非得看看你在床上还能不能这么带劲——呃啊!”
方才气焰嚣张的酒客被一脚踹飞,蜷缩在地,瘫软如又红又软的醉虾,满嘴污言秽语尽成了断断续续的呻吟。
宁轩樾刚出门便见他伸手乱摸,血直冲头顶,抬腿便将人一脚蹬开,阴沉道:“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半个青楼的目光都齐刷刷聚在此处。
宁轩樾揽过谢执,有意无意地将他正脸向内按在怀中,冷冷扫视一圈。
那些目光一颤,识趣地瑟缩回去。
片刻后,靡靡笙歌再起,觥筹交错依旧。
迟滞的后怕山呼海啸般袭来。宁轩樾从牙缝中一字一句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没等谢执作答,他自己先深吸一口气,平复道:“罢了,先走,回去再说。”
鼓荡的心跳自他胸腔传到谢执耳畔,不知是气还是怕。
他被宁轩樾摁在肩头,透过浮靡的脂粉香,能隐约嗅到熟悉的木质香气。
二人正要下楼,不料谢执衣摆忽然一沉。
陈烨迈出暖室,似是随手一抓便道:“殿下这就要走?哟,这小美人有点眼熟……”
“陈大人,恕本王失陪,咱们改日再议。”
宁轩樾不欲在这个节骨眼上惹事生非,话音未落便要拉人离开。
谁知陈烨眼中厉色一闪,猝然掰过谢执,一把将他面纱扯落
“让我看看是什么美人把殿下的魂给勾——你、你你你是……”
陈烨半真半假的醉意被吓得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