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凡端着那碗刚炖好的鱼,脚底踩着从鱼篓里滑出来的几根枯草,差点一个趔趄。
他低头一看,那几根黄不拉几的草茎正贴着地面往紫灵草堆里爬,像是闻到了什么腥味的蚯蚓。
案板上的紫灵草今早还鲜亮得能滴出汁来,这会儿叶尖却泛着一层灰蒙蒙的雾气,露珠凝在半空,像被冻住了一样。
他顺手把碗搁灶台上,伸手去拨那片叶子。
指尖刚碰上,露珠“啪”地炸开,灰雾“呼”一下扑了他一脸。
鼻孔里顿时像灌进了一勺辣椒面,火辣辣地疼。
他连退三步,呛得首咳嗽,眼角都飙出了泪花。
就在这当口,鱼篓“咚”地一震,像是有人从里面敲了记闷锣。
几根草茎猛地抽长,缠住一缕灰雾,绿芽“蹭蹭”往外冒,转眼长成一簇小苗,还开了朵指甲盖大的紫花。
李凡抹了把鼻涕:“你这篓子今天是打算改行当花盆?”
话没说完,池塘边的老龟忽然睁开了眼。
龟甲上的星图早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几道血丝般的纹路,正缓缓蠕动,像是有东西在壳底下爬。
老龟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前爪在地上划了三道。
李凡蹲下来瞅:“你这是教我写‘王’字?”
他还没起身,手边木盆里的水突然开始冒泡。
那是他准备洗灵草用的,水还是从池塘打的,清亮得很,这会儿却浮起一层油膜,五颜六色地打转。
他抄起竹竿搅了搅,水底影子一晃——锁链。
不是虚影,也不是倒影,是清清楚楚一条青铜锁链,环环相扣,和坠龙崖上断的那根一模一样。
“这水盆还能当镜子使?”他嘀咕着凑近。
“哗啦!”
大黄狗不知从哪窜出来,一头撞翻木盆,污水泼了一地。
水渍在青石板上蔓延,竟拼出一个“噬”字,篆体,笔画末端还带钩,像是某种符咒。
李凡往后一跳,脚后跟正踩在鱼篓上。
篓子“咯吱”一响,里头传出“咔吧咔吧”的动静,像谁在嚼骨头。
紧接着,三尾符文鱼“腾”地跃出池塘,甩着尾巴飞进院子,一头扎进污水里,鱼嘴一张,各叼着半片灰布。
他捡起来一看,布料粗糙,边缘烧焦,袖口处还缝着颗暗红色的扣子——和昨夜灰袍人穿的那件,对得上号。
“好家伙,你们还兼职打捞队?”他把布片塞进怀里,刚想转身,鱼竿突然从墙角自己滑了出来。
那根他一首当柴火棍使的朽木杆子,这会儿泛着青光,杆身微微发烫。
他下意识握住,鱼钩刚碰到灰雾,空中“嗡”地一声,像是有人拉断了琴弦。
紧接着,雾里浮出一张脸。
又一张。
再一张。
全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