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这话时眼神躲避,沈谦晔看着看着就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傅澄瞪他一眼,垂在身侧快冻僵的手指缩回口袋里,心里有些没底。
沈谦晔凝她眼眸,把她这点小动作尽收眼底,上扬的唇角愈发浓重。
“我知道你离婚了。”
他神情很快恢复正经,声音清明。
“傅澄,你不是任何人的配饰,我为你找到自己而高兴。但我也想说,如果哪天你厌烦孤独和疲倦,能不能再考虑考虑我?”
沈谦晔卑微到了极点,这番自己从前最不屑一顾的话,如今他说得自然又情真意切。
可傅澄还没来得及回答,两人就被身后山谷传出的巨响震惊。沈谦晔先她一步,看到身后飞速滚动而来的雪群,意外来得措不及防,一阵浓浓的白色烟雾中,他们退无可退,还没等动作就被无数雪堆深埋。
傅澄再醒来是在当地医院。
劫后余生,她看到床边只有助理一个人时几乎是脱口而出。
“沈谦晔呢?”
“沈总情况不好,走最快通道转院回京平了。”
这些年过去,傅澄自认为她把很多事都看淡了。年轻时她或许觉得情爱大过天,但随着年纪长起来,她恰恰觉得感情是最没用也是最拖累人的东西。
刚跟程闻结婚那两年,她确实因为失而复得无比幸福,可浪漫褪去,现实变成浪潮涌上来的时候她才真切发现他们两个之间的不同。
程闻对于成功有种近乎发狂的偏执,为了票房也可以忍受在自己无比热爱的电影里加一些哗众取宠商业化的东西,傅澄不理解,但时间一长,他的变本加厉烧到她身上。在她为了剧本人物精益求精时,程闻轻蔑地告诉她不用做这些努力。因为他在评奖团里,所以即使她演再烂,也能拿到奖杯。
导火索就是这件事开始的,自那之后两个人变得话不投机,分居两地时间一久,程闻跟其他女人的密会绯闻层出不穷。真心喜欢过对方,所以傅澄愿意留他一份颜面,私下办了离婚,约定好夫妻代言到期后再公布。
离婚并没给她造成多大影响,相反,傅澄因为尘埃落定更加平静。
可沈谦晔,却在她几近死水的湖面上种活了一棵树。
或许无关爱情,但她确确实实为此生出无限感动。因为她还做不到为了另一个人勇敢到可以放弃自己的生命。
为了这份动容,沈谦晔沉睡后的大半年她都都一直在京平,所有能推的工作都推了,挤出时间去看望照顾。
宁茵一开始也有过抵触,但想起医生说过熟悉的人时时交谈有利于病人的意识恢复。真是怕沈谦晔这辈子都苏醒不了,所以每次在傅澄来的时候都主动让出病房。
起初傅澄很不适应,见到沈谦晔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总是要掉眼泪,每说一句,心里也就难受一分。
后来是抱着他一定会苏醒的信念,一进病房就自言自语讲起许多话来。
“我最近接到个剧本挺有意思的,我打算要尝试一个从前没演过的角色。”
“天气热了,每次开工前都得吃个冰激凌才有力气,你还记得吗,你以前最不愿意我吃这东西。”
“你家里人都很担心你……”傅澄鼻间一酸说不下去,拿了湿毛巾给他擦拭,从胳膊慢慢擦到手腕,她动作很轻,语气也晦涩起来,“你说说你,为了一个我这么一个人,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多不值。”
安静几秒,傅澄调整好呼吸后很快继续,擦完一只手后又绕到病床另一侧。
大概是泪眼模糊,她恍惚间仿佛感受到了些许不同。
夏日傍晚的余晖中,傅澄在透窗而入的那道光影里突然站定,她目光紧张,僵硬地弯下腰去看那只青筋微微颤抖的手。
过了许久,她伸出手拉住,笑着笑着就哭出了声。
赵方濡番外—恨叫人不死,爱让人长生
婚后第二年,沈斯棠后知后觉发现了赵方濡藏了很多关于她的秘密。
譬如——
她小时候玩了几下就丢在沙池的蝈蝈笼子,她掉到池塘里被水泡过的漫画书,以及,她自己也记不得什么时候遗失的书签等等。
那些早就被她随意丢弃在短暂童年里的东西,如今都无一例外被赵方濡捡起,收好保管,连带着那两本结婚证一起被锁进书房最下的抽屉。
沈斯棠发现时,惊讶又好奇,“你在我那么小的时候就喜欢我了吗?”
“不知道。”赵方濡目光诚实,思索片刻后回答她,“也许很早,也许,也不算早。”
他没去深究这个问题,因为他自己也找不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