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令容低垂着眼,有些事情经过了一夜,事发之时迎面所带来的极强的冲击和撕裂感已经慢慢的在淡化,虽然还做不到不痛不痒的提起,但也能做到冷清理智的看待。
齐昭和崔令芷之间的事情,她已经想通了七七八八,若是真如齐昭对自己所说的那样并无感情,只是无奈之下的权宜之举,她可以不去追究,相信他能够将此事处理好。
但倘若他们两个人之间真的有些许的感情,齐昭的心中自己的地位在消减,她会果断的放开手。
哪怕自己对他有再深的情谊和依赖,她也不会要一份被切割过了的,变质了甚至还想要再欺瞒自己的感情。
崔令容遮掩住自己的思绪朝着他走过去,接过他手中的刀剪将盆栽的另一处按照自己的心意裁剪,温柔的指尖有一刹那的相触:“现在你觉得还是在梦中吗?”
“自然不是。”他笑着反握住她的手,站起身正准备带她去用早膳的时候,余光向下不经意的一瞥瞧见她赤裸的玉足。
齐昭不动声色的敛了敛眉,弯下身子想要为她穿鞋。
崔令容见他在自己面前弯起的脊背,下意识的躲开了一点距离。
齐昭虚虚的地握住了她的足腕,并没有怎么用力却足够让人动弹不得,酥麻的痒意在他手指掠过的皮肤上作祟。
他抬起她的足,将鞋子套了上去:“天气一点一点的变凉了,这样赤着足容易寒气入体,我记得库房里有一张皮子,让他们裁一裁铺在地上。”
足上的温度在回暖,那点暖意自下而上的也充斥到了心间。
崔令容认真瞧着他脸上的神色,将他的一举一动都描摹,她想,他应该是将自己放在心上的。
二人到达前厅的时候,早膳已经铺排好了。
崔令容心中装着大大小小的许多事情,匆匆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齐昭哥哥,圣上对于崔氏的态度决绝,我虽然侥幸逃过一劫,但将来要面对什么样的罪罚还仍不可得知,我不知晓我们之间的那份婚约是否还作数,亦担心你会因为受到此而受到攻讦和责骂。”
齐昭在她的身边道:“自然是作数的,我们交换过信物下过聘的,你放心我先前已经向父皇表明了我的决心,你是我认定的太子妃的不二人选,至于那些攻讦和责骂又动摇不了我的根基。”
他给她吃下一颗定心丸,顿了顿又继续往下说道:“这几日我需要去锦州一趟,那里出现了一小伙流民在煽动人心,朝野上下对这件事情都很重视,等我将这场差事办好,届时就可以在父皇面前求一个赏赐,我会请一道旨意让我们大婚,阿容这一次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她咀嚼着这个地名,想起自己曾经在父亲那里看到过的一本地志。
锦州位置偏北,背靠关隘有天险,平日里一向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民风彪悍,一直以来都是一块比较棘手的地方,如今又出现了流民,她心中担忧的看着齐昭:“你此去带了多少人?可有什么准备?我担心你此行会有危险。”
“父皇给我派了一些人,在精不在多,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更何况锦州城内的情况我大致也知道一些,一群乌合之众成不了什么气候,你放心,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回来了。”
两个人相聚还没有几天,崔令容既弥漫着担忧又舍不得他。
她想开口让他将自己也带上,可又怕他觉得自己在身边碍手碍脚,终是将自己剩下的半句心意重新吞了回去。
“你切记一切都要以自身的安危为重。”她真切的嘱咐着。
齐昭点头应下,末了又道了一句:“我不在京城,唯独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我此去一路上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又不想让你跟着我一路山水迢迢的吃苦受累,只能拍几个心腹守在你身边。这段时间还是要让你再受些委屈了。”
崔令容连忙摇头,她知道他有这份心就够了,两个人都在为拥有彼此的未来做着设想,从昨日到今晨的那份惶恐也被冲淡了不少。
用过早膳之后,管事的就匆匆忙忙的开始安排齐昭去锦州一路上的吃食用行,崔令容在一旁也帮点着。
东西全部都装载完,崔令容站在府前送他远行,两个人又依依惜别了说了一会儿的话。
“我知道你对崔令芷的事情多多少少都有些芥蒂,我已经吩咐过她了,在我没有回来之前,她不能随意的出现在你的面前,故意找你搬弄是非。”
因为有他给的这份底气,崔令容温柔的笑着:“你既然说了你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不管她对我说了什么,我只相信你。”
最后还是齐昭看时间已经不能够再耽搁了,登上了马车。
崔令容目送了一会儿也准备回府的时候,却见最末尾的一辆马车背后装载的好像并不是齐昭的东西,自己在帮忙装点的时候并没有见过这个箱子。
她准备转身问问管家的时候,一只手帕从风吹开一条缝隙的窗里飘落,一只涂了蔻丹的伸出来想要捕捉,等察觉到是徒劳之后又收了回去。
崔令容心里忽然涌上一股不明不白的滋味,那是一个女子的手,能跟着齐昭一起北上,说明二人之间的关系也并非寻常。
更让她心中翻搅着的不适更多的还是因为她想起了昨日崔令芷握上自己手时展露出来的指甲上面就涂了鲜红的寇丹。
她不知道究竟是自己真的多心了,还是他们两个人之中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那抹艳红就像掐在自己的心口上一般。
她抬步问过了崔令芷的院子在哪个方向之后就一路寻过去,可等真正走到门前看着紧闭的小门时,她又不敢推开了。
白芍跟在她的身后,见她犹豫的姿态问询道:“阿姐,你怎么了?”
“白芍,如果你觉得你最亲近,最信任的人欺骗了你会如何?”
“既是我最亲近和信任的,我还是更想知道他究竟为什么会骗我,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何况怀疑这种东西没根没据的,若是因为这一点疑心伤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得不偿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