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傀儡一般的随从们,听见百金二字,都像是被看不见的线提起来了,齐齐朝管事看去。
那一双双死寂顺服的眼睛,眨眼间就毫不掩饰地染上了贪婪和恨意。
有人尚在迟疑,有人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抽动一下。
“大祭司……啊!!”管事听了郁安淮的话,猛然抬头,可还没等他狡辩,腹部便透出一根血淋淋的冰锥来。
“大胆!你们竟敢以下犯上?!你们……呃!”管事的不可置信地回头,他强作镇定,怒喝。
然而这场狩猎盛宴已然被第一滴血点燃了,剩下的人再无半分犹豫,唯恐自己慢人一步。顷刻间,无数的咒术法宝如狂风暴雨般砸向他。
管事起身后退,昔日最忠实的随从们如饥恶的狼群步步紧跟。
有的舔舔嘴唇,道,“管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您忍忍吧,很快的。”
“畜生!你们这些畜生!!!”管事他目眦欲裂,绝望嘶吼道。他年事已高,招架不住群起攻之,只几息后,一只左手便落在了地上,不知被谁捡去了。
那些随从们兵分两路,一些去争抢那左手,剩下的继续朝着他攻来,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白落烟不想看,也不便干涉他们的家事。她想着眼不见心不烦,伸手一推,把郁安淮拨开,转身要走。
“郁安淮!”管事双眼血红,他被逼到末路,再无回天之力,绝望喊道,“我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白落烟是断剑!断剑!神女陨落了!你听的哪门子神谕!你当的什么大祭司!等古神殿上七曜知晓,你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白落烟猝然停步,一盆冰雪从头淋到脚,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然而,郁安淮并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神情,连睫羽都没有颤动一下。他站在廊上,居高临下,死寂的眸子冷冷审视着这场惨绝人寰的争夺,半点波澜也无。
他越是平静,管事越是绝望。他跌坐在地,手脚并用往后退,抖着嗓子祈求道,“你们别过来……我给你们每人百金!不,两百金!!!你们动动脑子,等到明日真相大白,他郁安淮就坐不稳大祭司的位置了!谁来兑现给你们的承诺?!”
然而那些尔虞我诈不当穿不当吃,与随从们半点不相干,甚至不能让他们错开一下视线。这群随从们死死盯着管事围过去,像是盯着一块流着油的肥肉。
他们步步紧逼,“少挣扎些,别弄脏了主子的院子。”
郁安淮看厌了,招唤灵犀去取件合身的新衣,说是要去应古神殿的诉。
白落烟上前一把扯住他,“等等!你没听到么!你大难临头了!”
她不明白局势,但大概也知道自己给他惹了大事,满心都是愧疚,“我……我连累你了,是不是?”
郁安淮指尖一顿,错开目光,似乎有些无措,他叹口气,握住她的手,“你啊,莫要多想,如今等着看好戏就是了。
白落烟指尖发冷,咬唇。人已在戏台上,如何安然看戏?
郁安淮其人对她真的很好,她捅了这么大篓子,他居然半点火气也无,更没有怪罪自己连累他。
白落烟心头酸涩,但白落烟是真的还有几分良心在。他越是这样,自己越是愧疚。
“是我不懂规矩,乱说话乱做事才害你如此……”
“哪里的话……你不是闹着要和整个白玉京讨要公平么?机会这不就来了。”郁安淮轻声安抚道。
讨要公平?
宋家不甘心,七曜这群吸血虫是不会甘心轻易权柄旁落的,反咬一口是意料之中,这白落烟自然清楚。
如郁安淮所言,她一心想要替天行道,讨要公平。
可她一向藏于深闺,现今拿到了神剑的碎片,也只知道靠着蛮力杀出一条路,能救一个是一个。
她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再多的,也做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