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三师兄说话,云星起反手捏住他的手腕,说:“查不到算了,三师兄,我也累了,就像你说的,案子早破了。”
不是你一直不甘心,想追查到真正的元小姐在何处?
游来重愣住了,他盯视着对面人的眼睛,一如既往清澈,像山间溪流,今日,其中却缭绕几缕淤积深沉的泥沙。
行,游来重心下叹气,既然小师弟不想查了,就不查了,缘由他不会去多问。
卷宗已归于档案,封存于府衙一库房之中,若不是为了小师弟,他不会去义庄,不会去霞生处问询。
王忧趴在桌上,半张脸埋在臂膀中,眼神比起方才清明不少。
他想起之前去霞生处,与云星起打配合,让何姑娘写下的红笺。
红笺上的字迹,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不过,云星起没有提及,他也不会选择开口。
几日后,云星起戴着帷帽独自一人再次去了霞生处,从方彩口中得知,何落青走了,她离开了垂野镇。
没人知晓她去了何处,亦如没人知道她从何而来。
她的出现与消失一样,像是一阵风,引发一场燎原大火,一切化为灰烬后,不知去向。
站在熟悉的胭脂铺门口,门外,镇子依旧热热闹闹,人影交错。
远远的,传来铁匠铺锤击的当当声,一个担着两筐水果的小贩叫卖着走过街道,旁侧金银铺内有姑娘们手挽手从中走出,身上多了一两件流光溢彩的首饰。
有风穿过一整个街道,吹起有些店门口挂着的褪色幌子,带来一丝雨水的土腥气。
天边有乌云聚集,云星起走出霞生处,凭借记忆,找到了何落青地处偏僻的家。
院门没锁,屋内少了一位浅青罗裙女子,他走进屋,里面好像少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少。
触目可及的茶具、床褥皆在,只莫名少了人气。
他在床铺边蹲下查看,床底有一个深深的方形印记,被从靠墙一边拉往床外。
何姑娘没骗他,床底真有一个木箱。
当时,他没去拿床底木箱,一是他不愿,二是他怕。
怕何姑娘是在骗他,骗他去床底拿证据,然后背后拿刀子捅他。
是他想多了,他站起身,帷帽掉在地上,他没去捡,拍拍双手灰尘,坐在床榻边缘。
窗户敞开,一只浅紫羽毛小鸟停在窗根上,它没叫,探头探脑观察一番屋内,一与云星起对视上,扑棱一声飞走了。
希望何姑娘在某处好好生活,云星起望着屋外灰蒙蒙的天幕怔愣地想着。
下过几场淋漓秋雨后,暑热逐渐逝去,日子愈加凉爽起来。
一日,翠山上连接山脚与及树庄大门的林间长阶上,有人来了。
天亮的时辰越来越晚,初阳中裹挟一丝山风,这些风像未褪尽的夜色,吹在人脸上有些发冷。
林壑清一身长衫破破烂烂,辨不清原有颜色,乍看像是一团深灰尘土裹在身上。
他呵出一口白雾,按了按头顶缺了个口的草帽,背上负有一个陈旧竹箱,里面装满他此行云游所有收获。
埋头爬到石阶顶端,及树庄大门紧闭,林壑清没有敲门,站在门口停顿一会,转头去了另一边。
客舍那边有一道侧门,不知关没关。
侧门虚掩着,没关。
他推门而入,与一位生人打了个照面。
那人身形高大,临近中秋的清晨赤着臂膀,身上肌肉匀称,古铜皮肤上覆有一层薄汗,晨光中尤为显眼,手中捏着一把寒光粼粼的刀。
燕南度最近心情不佳,云星起似乎下定决心,要将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推回到最初相识之际。
平日里待他如一位普通朋友,除偶尔有求于他外,鲜少再叫他“阿木”。
生硬、客气、疏离,一如初见,他咬咬后槽牙,是不如初见。
硬上怕把人吓跑,来软的得挑个好时机。
烦躁使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索性趁天蒙蒙亮,心血来潮提刀来到客舍院落内练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