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给许浔阳一个眼神,“你爸情书写得可好了!到时候给人家表白你爸爸还能指导指导你。”
许浔阳当即反应过来连连点头称是。
许放:“…我没想谈恋爱,我只是通知你们一下我是同性恋这件事。”
“没喜欢的人?”耿秋狐疑地看着她这个傻儿子,脑子里的想法脱口而出:“那你是怎么发现你喜欢男生的?”
许浔阳恍然大悟,他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许放看着面前齐刷刷的目光犯难。这怎么证明?他总不能随便在大街上拉一个男生强吻吧?真要这样的话,他就要被警察叔叔拉进警察局做客了。
“因为我会对一个男生心动。”
许放一本正经地说。
自己的儿子自己再清楚不过。耿秋突然觉得自己担心的流言蜚语坑蒙拐骗倒是可以先放放。她家这个笨小猪,连爱都不知道是什么就敢来找他俩坦白。
“具体是怎么心动的呢?”
耿秋笑眯眯地八卦自己儿子并且试图从中套话。
“因为他总是不交作业,我去他座位上催他他还爱搭不理。”许放羞涩地低头撸着后脑勺蚊喃道:“后来我一见到他就心跳加速,这不就是书中描写的情动吗?”
耿秋哭笑不得:“宝宝,你确定不是被他气得心脏突突跳结果误以为是心动?”
“真的假的?”
许放睁圆了眼睛。
“你问我们,我们也不知道啊。”
许浔阳左手揽住耿秋,一脸温和地看着自己儿子。
许放那天晚上睡觉躺在床上把这句话翻来覆去地琢磨。他怀疑自己是同性恋但又没有什么证据。
直到高一他遇到了刘玉溪,他无比确信他是同性恋。心中的悸动在他们还不相熟的时就提前一步为他选出了答案。
余水在班里写完了所有作业,她单纯是为了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暂时逃避一下这个糟糕的局面。
同桌请假,那俩货也请假。许放为什么请假她不知道,刘玉溪请假是因为许放。奚知是被自己吓到了吗?
余水想到这一点,不禁黯然伤神。她只是递出去一封情书,她又不是要竞选总统,现在糟糕的情况就好像她干了什么天崩地裂的破坏一样。她不是共工,推不了天柱。
奚知烦躁地在床上翻个身,月光从雪白的窗帘里透进来,又冷又凉。她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泪水滑腻地黏着她的手背。
许放是同性恋这件事她是第一个知道的,他告诉她不要告诉任何人,她谁都没有说。
夏初时节,许放把她喊到荼蘼花廊下,圣洁的花瓣层层叠叠,堆雪积云,遮住了炙热的阳光。他好像揣了什么惊天动地的秘密一样亢奋忠诚。
干裂的树干上趴着率先破土而出的褐蝉,它的嘶鸣,永不停歇。
如果蝉会流血的话,它会不会和杜鹃鸟一样有一个凄美的故事?它何尝不是在宣告在警醒着他们。
窗外的蝉鸣和那个夏天的蝉鸣重合,像是永不停歇的魔咒,尖锐刺耳,击破她的耳膜。
许放的成功像是从粗劣磨人的麻袋空隙里透进来的清风,奚知已经被困在拥挤、狭窄、闷热、窒息的麻袋里很久了。
一个走投无路的赌徒窥见希望并且竭尽全力地抓住希望。
她回到家试探着问自己的父母接不接受同性恋。
她一向温柔得体的妈妈第一次绷不住脸色,她的脸像梵高的画一样扭曲旋转,最后在奚知面前化掉。她上一秒还在为自己加菜,下一秒就丢下碗筷跑到楼上。
奚知的泪水在眼眶里面打转,她强忍着委屈看向自己的爸爸。隔着水幕,她并没有看到爸爸脸上的难堪。
荒诞与可怖裹挟着未知的世界,她爸爸平静地告诉她:“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
她不理解,她一个人委屈地坐在餐桌旁流泪。
许放的父母就能接受,他们都是好朋友,为什么他们不能接受。她长这么大还没有被父母如此冷淡与漠视地对待过。
她躲到耿秋阿姨怀里,呜呜咽咽地哭泣,委屈、不解、埋怨、恐惧充斥着她,撕裂她以往的认知。
许浔阳轻轻叹口气,他责怪又怜爱地看着许放:“你是不是告诉奚知了?”
“奚知又不是别人。”
许放低下头小声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