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冰凉的、纤细的指尖抚摸到箱体侧面某一处,靠近底部边缘时,指腹清晰地触到了一处绝非运输磕碰所能形成的凹凸标记。
是有人用尖锐物,刻意而精准地刻下的标记:
一个抽象的、如同扭曲藤蔓般相互缠绕的符号。
费奥多尔·D的标志。
雾岛莲的动作停顿了一帧。
一丝几乎算不上笑意的弧度,无声地爬上雾岛莲的嘴角,又迅速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随即,她沉默地拿起美工刀,将冰凉的刀刃抵在胶带边缘,稳稳划下。
“刺啦——”
刀刃割裂胶带的声音,在过度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像撕裂了一层保护的皮肤。
箱子里没有缓冲填充物,空旷得如同被精心清场的舞台。
只有三件物品,安静地陈列在箱底。
一本厚重的、皮质封面斑驳脱落、边缘磨损严重的旧书,书脊上烫金的俄文字迹已经模糊难辨,只留下黯淡的凹痕,像岁月啃噬后的骨骸。
一张手绘的、笔触却异常精细到近乎偏执的横滨港区地图,某些特定地点被红笔醒目地、近乎暴力地圈出,旁边标注着细小的、墨迹犹新的日期与精确到分的时间。
以及,一枚纯黑色的、没有任何品牌标识或装饰性刻纹的U盘,沉默地泛着哑光的、吞噬一切色彩的冷光,像一滴凝固的午夜。
雾岛莲首先拿起那本旧书。
书页厚重,边缘泛黄,散发出令人蹙眉的气息,是由陈旧纸张、淡淡霉味与某种古老油墨混合成的。
她翻开沉重的封面,扉页是空白的羊皮纸。
只有一行用极其优雅、带着华丽卷尾的花体俄文写下的句子,墨水是深褐色的,仿佛干涸的血:
【Знание—единственнаявалюта,асекрет—самыйдорогойтовар。】
(知识是唯一的货币,而秘密是最昂贵的商品。)
费奥多尔在用他特有的、傲慢又隐晦如毒蛇低语的方式,确认自己的存在,并标定这场“游戏”的规则。
她的视线移向那张地图。
被红笔圈出的地点,像一只只逐渐睁开的猩红眼睛:“漩涡”咖啡馆那不起眼的门面、港区三丁目公园中央的音乐喷泉、她所住的这栋陈旧公寓楼,以及……波洛咖啡厅横滨分店尚未正式开业的门牌地址。
标注的时间,都是未来三天内的特定时段,精确得像在编排一场戏剧的场次。
最后,是那枚U盘。
雾岛莲将它插入笔记本电脑侧面的接口,冰凉的金属短暂接触指尖。
屏幕亮起,弹出的文件夹里,孤零零地躺着一个视频文件,名称是一串毫无规律的随机数字。
她点击播放。
画面初期有些晃动,随即稳定下来。
是监控录像。
从高处俯瞰的视角,画面里是“漩涡”咖啡馆的后巷。
时间戳显示是昨天下午——正是她收到那束匿名白色小苍兰的时刻。
视频中,她提着黑色的垃圾袋推开后门,走进巷子,在分类垃圾箱前驻足。
然后,花店配送员出现,简单地对话,放下花束,离开。
整个过程与她记忆中的分毫不差。
但——
就在视频播放到第42秒时,画面突然出现了一个违背物理规律的卡顿,随即出现了跳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