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春茶坊里,沈惟清听完衙差和王四等人的回复,终于确认,夺信之人果然是江家之人,且极可能是受了江九娘之命。
他正思忖下一步行动时,卢笋慌里慌张地跑过来,急急道:“大理寺和开封府的人到江家去了!”
“大理寺?开封府?”
沈惟清不知所以,转头看向身畔的衙差和王六等人。
衙差茫无所知,王四处处揣摩少主人心思,深知他对秦小娘子的看重,也清楚小娘子的不凡之处,倒是早早便关注了食店那边的事。
他忙道:“少主人,听闻昨夜小娘子食店附近死了个人,是当日大闹过食店的江家侍仆。”
“江家侍仆?”沈惟清看向卢笋,“大理寺、开封府前往江家,与阿榆有关?”
卢笋摇头,又点头,“跟小娘子应该没关系……不过开封府的人的确去过食店一次,也不知道小娘子有没有说什么,或者他们早就查出了和江家有关的线索,所以才会跑江家去。”
他自认自己的推测十分有道理,说完还用力点了下头。
“去过食店……”
沈惟清忽想起阿榆上午过来找他,甚至不曾与他一起追寻夺信之人。
她明知那封信是魏羽所寄,关系着秦家的案子,甚至可能威胁到她自己,却回了食店……难不成她是为了江家侍仆之死?
可她离开之际,竟只字
未曾向他提起。
沈惟清胸口便有些闷。
说来二人已订亲,虽不曾将你侬我侬诉诸于口,但也算真情流露,有过半明半晦的白首盟约。
若食店那里出了事,为何只字不跟他提起?
甚至……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订下婚约后,因李鹊桥之死,他们常在一处查案,但她看向他的眼神还不如之前热烈,——那是一种明确带有企图的热烈。
难不成她的“企图”,从来不是他,而是这桩能让她洗白匪首之女身份的婚事?
沈惟清顿了片刻,轻声道:“既然大理寺的人在,咱们先不去凑热闹了。你们去将那几个人盯紧就好。”
众衙差和王四等人连忙应了,转身离去。
沈惟清也迈步向外走去。
卢笋忙跟上,急急问道:“郎君,咱们去哪里?”
沈惟清淡淡道:“找阿榆。”
他并不知晓阿榆收到匿名信之事,却知晓魏羽信函里有着阿榆的秘密。
江九娘若是得知阿榆竟是冒名顶替,竟是山匪之女,必定会好好利用此事,威胁甚至羞辱阿榆。
可阿榆也不是善茬。
阿榆身后,还有个修为深不可测的绝世大高手,绝不会容忍有人欺到她头上。
于是,江家侍仆的死,究竟与阿榆有无干系?她有没有听他的,隐忍一时,以律法为准绳,还是非以果报?
若真与她相关,她是怎样做到让大理寺、开封府齐齐将矛头指向江家的?
若她卷入命案,他又该如何处理?
公平,公正,以律法为准绳……
原来看着理所当然的一切,忽然间如山如壁,横亘于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