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榆瞅了眼屏风后露出的一脚翠色裙摆,幽幽道:“我昨日去见惟清,眼见他被你们打得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站也站不住,坐也坐不了,话也说不出来。
你明知凶手另有其人,也不念旧情,打算坐视那些昏官将他屈打成招,眼睁睁看他蒙冤而死吗?”
钱少坤听得脑壳嗡嗡的,“这,这从何说起?”
沈惟清受刑不假,疼痛无法端坐也是真。
但也没伤筋动骨,怎么听她描述得仿若快死了似的?
何况那是他打的吗?
他这不是一直在暗暗帮他们吗?
他还未及多说几句,便听屏风后“嘤嘤”的哭泣声。
钱少坤忙奔过去看时,鹂儿缩在屏风后,这么一会儿,竟把眼睛都哭肿了。
鹂儿呜咽道:“郎君,我们帮他一帮可好?”
钱少坤不由地点头,“……我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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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本该怀抱美人颠凤倒鸾的大理寺少卿,骑着他的矮脚马,颠儿颠儿地跟着阿榆的犟驴回了大理寺。
阿榆没打算为难他,自觉换了一身大理寺差役的衣裳,倒也轻易混入了治狱司。
阿榆打量着
三度光临的大狱,有些纳闷,“今夜似比往日安静些。”
钱少坤苦笑道:“还不是托了你们审刑院的福!”
因高胖子、韩平北一行人挑的错处越来越多,大大分散了大理寺众官员的精力;
下午因许王的掺和又闹了一场,得罪了安家,伤了高御史之子,闻得安泰傍晚离营后立时拎着好酒前往高家去了。
众官员思量着,这一文一武亲家聚头,也不知会商议出怎样的报复手段,便多少有了些退却之意。
何况沈惟清那边,审来审去并无进展,故而这日便放弃了夜间鞫问,早早散衙回家了。
阿榆丝毫不同情,冷笑道:“要怨就怨你们顶头那位居心不良吧!”
钱少坤无奈苦笑,“我先带你去审钟儿?”
阿榆道:“我带的炉焙鸡,要趁热才好吃。”
“……”
钱少坤无语地瞅她一眼,“也罢,随你。”
羁系沈惟清的牢房单独一间,且在靠近刑房的拐角处,墙高地窄,无疑是将他当作重犯囚禁了。
钱少坤开了锁,领阿榆入内,提高灯笼向内照了照,便见沈惟清发髻半松,覆了条薄毯,正向内而卧。
听得身后动静,他支起身,似耐不得那疼痛,闷闷地哼了一声,薄毯便滑落,露出血迹斑斑的中衣,胸背被抽得裂了许多口子,隐隐见得衣衫下翻裂的血肉。
阿榆便觉胸口被人捶了下,闷闷地痛,有些呼吸不畅。
虽说早有预料,但亲见他一身的
伤痕,却是另一回事。
沈惟清侧身看到阿榆,眸光一缩,极快地坐起,愠怒的目光已经盯向钱少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