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忱眉目淡淡地看著她,身形屹然不动,声线冷静得近乎淡漠。
“夫人可以吐,但这坐胎药,一次性熬了七八碗,夫人吐完,立刻就会有人再重送一碗进来。”
迎著她厌恨的目光,他坦然笑著,就这么绝情地告诉她:
“而且无论夫人怎么催吐,为夫都有法子再让夫人重新喝下去,就算是一直吐,七八碗汤药中每次残留在体內的药性,也够抵得上一整碗坐胎药的药性,也算顺利喝了药。”
姜映晚眼底逐渐发红。
他將药碗放在旁边小案上,最后几口药,没再强迫她喝。
漆黑深沉的目光无声转至面前女子平坦的腹部,平静接著说:
“当初在益州和京郊,夫人接连喝了数月的汤药来调理身体,想来如今早已完全好了。”
“孩子的事,已经拖了太久,如今身子大好,又有坐胎药辅助,想必无需多久,便能如愿。”
姜映晚下頜绷得发颤。
尤其『孩子这种字眼,让胸腔积聚的牴触情绪登时爆发出来。
她冷嘲笑开,看向他讽刺问:
“首辅大人就这么喜欢强人所难?”
她字字句句缓慢啼血,说得再清楚不过。
“姜裴两家的婚约,我从未认过,我不喜欢京城,不愿嫁为裴家妇,我有我喜欢的人,明日天一亮,就是我们的大婚——”
不知哪个字,触碰了裴砚忱的逆鳞。
不等她说完,他看过去打断:
“不管认不认,这桩婚约,两家长辈认,京城眾人知,天下万民晓,不会改变,更不可能取消。”
“至於另嫁他人?”
他语调深处掺杂了冰霜,冷得彻骨。
语气虽还是最初那般平静,但浓烈的杀意已经尽显。
“——晚晚可以试试,只是要做好,夫人要嫁的那人,满门鲜血为夫人的这场大婚添红加彩的准备。”
话落,他很快起身。
未再看她,径直离去。
裴砚忱很久没再回来,姜映晚担心容时箐当下的处境,也担心紫烟、李叔他们的情况,但没有裴砚忱的命令,没有任何人敢进这间臥房,她连个人影都找不到。
裴砚忱离开时是寅时三刻,天还漆黑无一丝光亮。
他走后,姜映晚浑身照旧疼得厉害,但心头压著事,哪怕身体已经疲倦到了极致也睡不著。
脑海中混乱一片,硬生生熬到天亮,她强撑著身上的酸疼与不適,挪著从床榻上下来。
床尾放置了一套乾净的衣裙,是她曾经在京城时常穿的料子与款式。
整理完衣襟,姜映晚转身,勉强稳著身形,往外走去。
只是昨晚裴砚忱折腾地太狠,每走一步,姜映晚都觉得像是踩在了上,腿弯酸软得仿佛隨时会摔在地上。
她动作很慢,从床边挪去门前,都用了好一会儿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