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昌平侯夫妇能力平平,却能欺上瞒下,一手遮天,自是得益于他们那些一荣俱荣的好亲戚、好同
僚。
杭氏,若你不能寻出制衡之策,那对夫妇两相妥协之下,能容你在这里活着,便是天大的仁慈了!”
“这……”
杭氏脸色倏变,惊惧之色迅速浮上。
半晌,她道:“小娘子,老妇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杭氏过了这许久不见天日的牢狱生活,看不到平反出狱的希望,还得担心被主人主母迁怒或灭口,此时横下心来,果然如竹筒倒豆子般说起昌平侯府的事。
她虽只是仆妇,但在侯府的时间不短,上上下下都熟悉,虽接触不到上层的核心圈子,对于侯府的人际关系倒是极为了解。
昌平侯的祖父,其实是前朝的昌国公。前朝小皇帝禅位给先帝后,昌国公也跟着投了先帝,随后病逝。
先帝抚老臣之心,让昌平侯之父继任了郡公之位,至昌平侯允其降等袭爵,成了昌平侯。但彼时昌平侯府早就远离了权力中心,成了一个徒有侯府虚名的破落户。
幸亏昌平侯和许王妃那位母亲了不得,出身平平,是来自南方大山的荆族人,却长袖善舞,先四处求人,保住儿子的侯位,又让女儿“偶遇”许王,再经历几番拉扯,竟让她成了许王妃,然后不管许王愿不愿,都开始以许王府姻亲的名义开始运作,结识多少权贵,成了多少显宦的坐上宾,又受了多少人的尊崇……
阿榆原先只想多了解昌平侯府和江府相关事宜,看能否破局线索。
如
今眼看烛台上的蜡烛矮下一大截,杭氏还在说昌平侯祖宗三代和七大姑八大姨的故事,以及素日交好的各府八卦或秘事,她只觉给塞了满脑子的鸡毛蒜皮,脑壳都涨得慌,不由地开始理解韩平北一心躺平摆烂的无赖姿态。
好在这时她终于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姓氏。
她问:“鲍学士?哪个鲍学士?”
杭氏道:“就是集贤殿那个鲍学士,叫……叫鲍廉!看他如今又清贵,又风光吧?
初时也落魄,也是攀了咱们昌平侯府,这才升了待诏。一年多前得以权直学士院,据说也跟主人有关。”
“一年多前……”
那不正是乔细雨出事前后的事吗?
阿榆再料不到此时还能听到鲍廉的消息,猛地记起当初鲍廉被毒蛇咬死时,正是从昌平侯府出来后不久。
彼时鲍廉正四处求人,希望能将自己从宠妾灭妻的不利舆论里摘出来。恰在从昌平侯府离开后出事,难道不是巧合?
阿榆想起玉津园遇到的刺客,山洞里暗藏的蝮蛇,沉吟着问:“杭大娘,你在昌平侯府有没有遇到过高来高去的人物?”
“高来高去?”
杭氏想了片刻,才迟疑着说道,“我没遇见过,不过我家死鬼出事前,曾看到几个人奔入太夫人院里,说快得跟飞一样,那么高的院墙,呼地就跳过去了,都不走院门的。也不知去做什么来着,或许去逮那几条虫子?”
“虫子?”阿榆提起了精神
,“是长虫吗?毒蛇?”
杭氏摇头,“不是,我那死鬼说是虫子,不知太夫人院里怎么跑进去几只毒虫子,太夫人本来就身体不适,据说吃饭还是喝茶时,看到一只虫子在碗里,惊得当场晕了过去,醒来后人就有些糊涂,渐渐连昌平侯都认不出了。”